第99章 文鬥(2 / 3)

姓萬的老頭這麼一說,齊之藻又忍不住了,張口駁斥道:

“哼,前明已是過眼煙雲,爾等遺老遺少還念念不忘,我大西聖上如今已是幡然醒悟,中興在即,爾等前明舊寇隻等著滅頂之災吧。”

齊之藻的話讓萬老頭身後的紅衣眾肺都快氣炸了,奈何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上,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隻能雙目圓瞪地聽著齊之藻,齊老頭也倔強,絲毫無懼地反瞪回來,萬老頭無所謂地放下酒盞,笑道:

“今日王爺貴體初愈,萬客齊聚,僅是絲竹亂耳未免流於俗套,為添王爺雅興,不如以文會友如何?”

孫可望一睜眼,說:

“甚好,早聞萬先生詩詞俱精,不如萬先生起個頭,讓孤開開眼界。”

“那萬某便獻醜了。”

隻見萬老頭也不起身,張口就來:

“萬裏秋聲急,青楓古渡平。潯陽潮自落,楚岸月孤明。破衲饑寒去,芒鞋雨雪行。爐峰遙在望,慧遠定相迎。”

一詩出,瞬間刻畫出一個道人歸來,山峰飄渺,雲煙籠罩的景象,不同於一般的獻媚諂諛,此詩顯得無比清新脫俗,就連許多軍中不通文墨的大老粗也跟著他人搖頭晃腦起來,好似也陶醉進這如畫的寫景詩歌當中。

其實大西自承明製之後,文化一直在進步,而且自從張獻忠頒布“不因言獲罪”的法令後,真正將文人士子的心收攏到了大西朝廷,各種文化社團如雨後春筍一般出現,就連一直萎靡不振的東林黨也開始複蘇,整個大西的文化得到了空前發展,除去各地不定期都要舉行的文會,大凡達官貴人舉辦的宴會,都要宴請文人墨客,而餐前文鬥則成為了時尚,一不小心文鬥中的詩詞就被傳播出去,流傳廣泛,名氣劇增。

大凡文鬥,都有主事者出個題目,不過孫可望並沒有出題,反倒讓萬老頭占了個便宜,定了基調,便是詠景。

“果然不愧為吉人先生,出口成章便是佳作,晚生複社冒襄,倒有一詩向吉人先生請教!”

一個六十歲的老頭朝著一個七十歲的老頭自稱晚生,而且還要請教,當真讓趙崇宇啞然失笑,而且冒襄口中所說,趙崇宇總算知道了這位萬老頭是什麼任務,前明兵部尚書萬元吉,天下十人之一,自從南明政權覆滅之後,就隱居不問世事的奇人,竟然也蹦出來為李存業助威,看來李存業這個前明三太子的身份恐怕是真的。

隻見冒襄老頭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萬元吉,道:

“金陵西風合斷魂,數枝清影立朱門。可知春去渾無跡,忽地霜來漸有痕。鍾磬三響保和殿,腰肢憔悴莫愁村。曲中舊侶如相憶,急管哀箏與細論。”

如果說萬元吉還算以文會友,而冒襄則是赤果果地打臉了,周圍的士子心向大西的都發出嗤笑,讓萬元吉身後的紅衣眾臉色更加難看,想要反諷相譏,可無奈自身的水平也就那麼點兒,麵對著名聲昭著的複社四公子,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冒襄挑釁地看著萬元吉,後者隻是微笑著舉起一杯酒,道:

“冒辟疆大才,萬某自歎不如,罰酒一杯如何?”

萬元吉如此說,倒顯得大氣,冒襄也不好繼續為難於他,而是把頭把頭轉向圖海他們,傲然道:

“滿清立國已有36年,不知對我大漢的四書五經詩詞歌賦可曾明白了一二三分?”

圖海一笑,知道冒襄是在挑釁,淡然道:

“冒公子的才華,我朝聖上很是仰慕,不過冒公子卻不讀史,我朝自太祖高皇帝建國至今,已然56個春秋,至於漢人的四書五經之類,我朝士子雖不敢說精通,但比之閣下還是略懂那麼一點。”

“哼,好大的口氣!”

圖海此言一出,坐在冒襄身旁的方以智和侯方域齊齊冷喝道,二人一個專研哲學,一個專研文學,其他的暫且不談,單論文學造詣,已經是自問天下無人能及了,複社四公子各有所長,常說四人合一,則天下無敵,如今圖海這般狂妄,當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圖海一笑道:

“四位公子都是天下翹楚一般的人物,圖海自認粗通詩賦,定不是四位公子的對手,不過圖海此番前來,帶來了京中一位詩詞方麵的後起之秀,還請諸位江南士子們考校一番。”

圖海說完,回頭對站在身後的一位青年士子說道:

“容若,且吟幾首,讓諸位前輩指教一番。”

“是!”

那年輕人邁步向前,走到堂中,趙崇宇定神望去,隻見他白皙秀氣,容貌英俊,眉宇間自有一種罕見的靈動之氣,仿佛天地間所有的造化神秀都在其一身,除了頭上那金錢鼠尾比較紮眼外,身上全無配飾,打扮的隻能用樸素來形容,咋一看時,隻能呼出好一個俊俏兒郎來,但細細看去,眉宇間的那股靈動之氣又透露出一種叫人見之難忘的文采風流,最與眾不同之處就是此人神色無喜無憂,此時在萬眾矚目下,臉上卻不見半點波瀾,似是回到自己家中一樣恬淡,絲毫不介意別人對他的感官印象如何,可以說一種這時代罕見的博大氣勢。

趙崇宇來此時空,從未見過如此出色的人物,大廳中的眾人立時被他比了下去,連江南的士子比起他來都多了一分矯揉造作,沒了他的瀟灑自如,可歎如此人物竟然是效力於滿清?不過他究竟是何人?竟然有此風采,趙崇宇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