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來的不是紅衣賊寇,看著穿著官兵服飾的騎兵不斷從身邊掠過,章金牧抹了一頭冷汗,張口喊道:
“敢問是哪一路的兄弟,我們是廣德退下來的隊伍。”
無人應答,騎兵們人人漠然地策馬向前,好似根本沒有看到這杵在八裏廟旁的百來騎一般,章金牧看著他們人人身披鎖甲,連馬匹都掛了一套鏈甲,不由咋舌,這是誰家的隊伍,竟然如此奢靡,跟他們比起來,咱們這些輕騎兵簡直就跟要飯的一般。
好在這幫騎兵人數不多,大約隻有千餘人,希律律全部衝過了八裏廟,朝著盧鳳禪的大軍衝去,後麵煙塵散去,章金牧才看清八裏廟的大下坡下一隊隊整齊劃一的步卒正邁開步子朝這裏趕來。看那人人爭前的模樣,好似這八裏廟上埋著萬貫財寶一般。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以為步卒們爬坡費力還需一段時間才能趕到的章金牧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些如履平地的怪物們眨眼就趕到眼前,當頭一個身穿戰甲手持金槍的年輕人劈頭蓋臉地喝道:
“我乃德清趙崇宇,誰下的命令堵死百姓去路?”
語氣之不善,臉龐之扭曲,簡直比那些地獄裏爬出來的紅衣惡鬼還要慎人,趙崇宇的大名在廣德縣內可以說是如雷貫耳,就拿他膽大包天洗劫湖州的壯舉來說,自章金牧以下哪個騎兵不是受益人?所以章金牧不敢坐大,下馬拱手道:
“趙大人,是縣尉盧大人下的命令!”
“盧鳳禪,竟然如此貪生?你叫什麼名字?”
“卑職廣德先鋒統領章金牧。”
“可敢隨我正麵衝陣?”
章金牧抬頭一看,趙崇宇已經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他不知道後麵追來的紅衣有多少人,從廣德一路逃來,萬餘大軍隻顧著東奔了,連基本的斥候都省了,在不清不楚的情況下狼狽逃竄了三百餘裏,大軍也已經疲憊了,說要硬衝敵陣,他還真的沒有什麼把握。見他不願答話,趙崇宇回頭對跑得氣喘籲籲的步卒道:
“想不到廣德竟無一男兒,德清將士,當如何?”
盡管大家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但都反射性地舉起手中的武器喊道:
“畏戰者,殺!後退者,殺!不聽號令者,殺!”
三個整整齊齊殺氣騰騰的殺字讓在場的廣德騎兵臉色煞白,趙崇宇回頭對章金牧說了一句:
“我等三縣,唇亡齒寒,拚死一搏,尚有希望,爾等能逃到安吉,逃到德清,甚至逃到餘杭,難道還能借船出海,逃到汪洋之中不成?”
言罷,也不等他們答話,號令一下“全軍衝鋒”,步卒們自整槍陣,衝著大下坡衝下去,看著悍不畏死的德清士卒源源不斷地朝後方而去,章金牧臉色如喪考妣,身旁的屬下已經是垂首羞憤,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山壁之上,章金牧看著遠遠的喊殺聲,想起落在後方的家人,血液竄上腦門,雙眼通紅著對部下們說:
“你們剛才都聽見了,麻辣個巴子,老子姓章的豁出去了,跟著趙大人衝回去!”
“。。。。。。娘的,我也豁出去了,衝回去!”
“衝回去,衝回去!”
在趙崇宇的譏諷下,這群廣德哀兵終於有了一點起色,調轉馬頭,隨著德清大軍的洪流朝著自家軍陣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