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就走人38(1 / 3)

張子凡向校長提出辭職申請,邱陽的慫恿鼓勵確是之一。但導致張子凡鐵了心要辭職的更重要原因,卻是女生林英姿。

那次夜不歸宿第二天回學校後,林英姿一直保持沉默,她站在張子凡麵前一臉疲憊,眼神迷惘而幽怨,卻拒不配合張子凡的詢問。張子凡覺得無法與這個整天神情恍惚的學生交談下去,並且礙於去年她曾經發病的曆史,他撥通了林英姿母親的電話。

林母在電話裏說,這個孩子就是愛發燒,春天是最容易得流感的時候,回家休息幾天就好了。林母來學校把女兒接回了家,三天後,張子凡打電話到林家,想詢問一下林英姿的身體狀況,接電話的是她母親。林母壓低了聲音,電話裏傳來耳語般的氣聲:張老師,明天中午我想和您見一麵,談談英姿的事情,不過千萬別在學校裏碰頭,這對您不太好。

張子凡聽著電話,腦子裏便是林母那張奴動著的猩紅嘴巴和豐富的臉部表情。這女人總是神神叨叨,去年春天林英姿發病,她來學校接女兒時就這樣,似乎並不驚訝焦急,隻一臉神秘地反複念叨她的女兒沒有病。

林母很是神秘地約張子凡見一麵,並且見麵地點不能在學校,因為這對張子凡不好。這說法令張子凡十分不解,也很好奇。張子凡確認自己並未做過違背教師道德原則的事情,如果說與王曉芙的婚外情也算辱沒了他的教師身份,那麼他也隻能低頭認罪。但他確信,和王曉芙的事情,與林英姿的發病是沒什麼關係的。

林母與張子凡約見在離學校很遠的中山公園,地鐵二號線到終點,時間是中午12點。張子凡在中山公園一號門等待的時候,幾乎要笑出來,這算什麼呢?與一位學生家長談話居然搞得這麼神秘,好象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幾分鍾後,林母如期到達,依然是一頭高聳的盤發,一件色彩斑斕的毛背心,嘴唇猩紅。一見到張子凡,林母臉上就堆起了笑容,這笑容與前幾次的笑容有所區別。以前的笑是帶著諂媚與卑瑣,今天卻笑得有些詭秘懸乎。他們一路走進中山公園,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公園裏一片綠意盎然,空氣潮濕溫潤。張子凡說:林英姿媽媽,你想和我談什麼?非要在這裏見麵?

林母笑嘻嘻地說:張老師,我開門見山和你說吧,這幾天,我們英姿在家裏休息,身體也養得差不多了,昨天她爸爸帶她去醫院複查,好不容易出個太陽,我就在家裏給她曬曬被子,結果就在她的枕頭底下發現了一本日記。我就翻開看了,我知道,看孩子的日記是不對的,但她自己放在枕頭底下,沒鎖進她的抽屜,我掀開被子,日記本就這麼在我眼前躺著,你說不看怎麼可能呢?所以我還是看了,我一看,就嚇壞了。張老師,今天我讓英姿她爸爸帶她去鬆江佘山散散心,目的就是要支開她,把她的日記偷出來給你看看,你看了可別害怕啊,我隻是提醒你,我們家英姿真的沒病,她年紀還小,你不能不給她做人是吧?

說完,林母從包裏掏出一本塑料皮凱蒂貓封麵的筆記本遞給張子凡。林母的話裏有包袱,似一種帶著威脅性質的求和,張子凡接過日記本時想。他翻開本子,低頭開始閱讀,越往下讀,臉色越發凝重起來。

中山公園與林母碰頭後第三天,林英姿的母親又給張子凡打來電話:張老師,醫院的診斷出來了。

聽林母的口氣,張子凡確定凶多吉少,但他還是問:結果怎麼樣?

林母歎了口氣:英姿從小到大一向是很健康的,到實驗一中念書後就變成了這樣,你倒幫我想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林母聽似探討的口吻,事實卻是要挾,張子凡十分清楚:那醫院究竟給出什麼結論了?

林母並不直接回答,隻說:張老師,上次我也給你看過英姿的日記,英姿病到今天這個地步,和張老師您不是沒有關係的呀。

林母的態度是預料中的,但張子凡還是被氣得不輕,胸口抽得緊緊的。他沉默了幾秒鍾,說:林英姿媽媽,你最好客觀一些,日記隻能說明林英姿的精神狀況的確出了問題,若她的老師換了別人,還是會有現在這樣的結果。所以我覺得,還是先退學,病好了再說吧。

林母在電話裏發出一記冷笑:哼,你這麼說,意思是你一點責任都沒有了?本來我是不打算擴大事態的,對英姿對你都不好,但既然張老師這麼說,那我隻有找校長了,英姿是一定要在實驗一中呆下去的,我們不可能退學。

張子凡頓覺牙根癢癢的,但他還是竭力保持鎮定,語氣平靜地說:找校長是你的權利,但請你實事求是一些,及時看病,才是對你女兒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