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的愛好讓我們成了好朋友。我們經常在一起切磋文學。來了幾文稿酬,不是你請我喝一杯就是我請你小酌一頓。
又過了一年,我被調到縣委宣傳部從事新聞報道。從此,和趙大才子的聯係少了。之後又調到市裏,和趙大才子漸漸失去了聯係。
不久前,我把二十幾年來積攢的一些文學作品重新整理後出了一本作品集。我決定送給幾個要好的朋友,這才想起十幾年不曾謀麵的趙大才子。那些曾經在一起的日子和切磋文學的場景過電影一樣一一浮現在眼前,勾起了我對趙大才子的無限思念。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立刻找到他,再敘一下我們的友誼,讀一讀他這些年的大作。
星期天,天氣很好。我驅車專程趕到學校。一路上我恨不能立刻飛到趙大才子的身邊,再讀一讀他寫的那些情節曲折的小小說,聽一聽他的那些逸聞趣事。
到了學校,我問一個留著小平頭的青年教師趙大才子在不在學校?沒想到,“小平頭”先是一愣,說趙大才子?搞錯了吧?我們這裏沒有什麼趙大才子。什麼?難道他調走了?但當我說起趙大才子的真名時,“小平頭”哈哈一笑說,你說他啊,他早就停筆多年了。什麼?擱筆多年了?!為。我有心追問下去,可又怕人家嫌我囉嗦,趕緊問了趙大秀才的住址,匆匆忙忙走了。
幾經周折終於打聽到趙大才子的家。幾間簡單的農舍,周圍是爛石砌成的矮矮的圍牆。院子裏亂糟糟的,一群雞鴨嘎嘎叫喚著,追逐著。這哪裏有一點文人的家的模樣?正疑惑著,屋門開了,走出一個看上去有五十多歲的婦女。這是趙大才子的家嗎?莫不是找錯了門?
這不是厲老師嘛!正愣著,那位婦女開口了,我這才依稀辨得出是趙大才子的妻子,算起來她才有四十多歲,怎麼這麼顯老?
我趕緊打招呼,說明來意。嫂子很熱情,把我讓進屋。趙大才子不在家。嫂子搖著一把斷了把的大蒲扇,呼呼啦啦地扇著,歎了口氣,說起這些年的情況來。
你調走後,剛開始那些年,小孩他爹還寫東西,發了不少,可是孩子一天天長大,煩惱事也一個接一個來了。為了讓孩子上一個好的小學,他爹托然人找關係,花了不少錢,這才把孩子送進縣實驗小學。孩子學習不好,中考考了個拿錢最多的檔。高中複讀了兩年,勉強上了個美術學院,一年的學費就好幾萬。好歹畢業了,為了找工作又花費了不少錢……前些日子來信說談了女朋友,女方提出隻有買上樓才結婚……你知道,你大哥就那麼點工資,寫稿子也賺不了幾個錢……為了兒子,我們隻好退掉了學校的房子,要回當初交的住房押金,搬到村子裏住。這些年,你大哥星期天幫我種地,假期出去忙著打工。我們這麼做不就為了兒子將來過上好日子……你大哥的寫作的心思一天天淡了、沒了……
今天村西頭有個種薑大戶除草,他去打小工去了,一天30塊錢……
也許是天氣太悶熱的緣故,抑或是別的,我說不清。我呆不下去了,決定到地裏看趙大才子一眼,親手把我的書送到他手裏。
正午的太陽火辣辣的炙烤著大地。遠遠地,我看到一片蔥綠的薑地裏有好多人頭戴鬥笠,彎著腰辛勤地忙碌著。我辨不清哪個是趙大秀才。真想大喊一聲:趙大才子,老朋友看你來了,可不知什麼緣故,這話堵在喉嚨裏,怎樣也說不出。
我下意識地拉開提包,撫摸著我那本散發著油墨香氣的新書。抬頭看著忙碌的人群,我的眼睛模糊了,輕輕拉上了提包的拉鏈。
那一刻,我想起了我在國外自費留學的女兒,想起那幾十萬元的留學貸款……腦子裏突然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個詞語:孩奴。我歎了口氣,搖搖頭,默默地走了……
挑水
上高三那年,鬼使神差的我突然產生了濃重的厭學情緒,滿心思就想著回家跟父親一起種地,無心學習,上課除了睡大覺,就是做小動作。學習成績因此一落千丈,名列全班倒數第一,座位也被排到了教室的最後頭,成了被人遺忘的角落。照此下去,別說考大學,就是連高中畢業證也別想拿到
那時的心情沮喪到了極點,母親不知怎麼得知了我的學習情況,回家拿幹糧對我絮絮叨叨個不停:“小四呀,咱全家就指望你呀,可得好好念書,考上大學全家都榮光,考不上回家幹活滋味可不是好受的”奇怪的是,一向愛說話的父親一語不發。我以為父親對我徹底失望了,心裏更加灰心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