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仍然拉著他,可他似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過了片刻,又長長地歎了出來,不經意間大手已經撫上了柳於陣的麵頰,指尖輕觸那冰冷的繃帶。
這舉動讓柳於陣倍感熟悉,那手掌的溫度至今仍然牢記在他的心中。
他連忙後退,調起所有的感覺器官上下打量麵前的人,“你是誰?”
那聲音卻與印象中的毫無重疊之處,溫潤醇厚的中音有著些許時間的痕跡,光聽聲音便覺是個三四十歲的人,當然不可能是他想象中某個人的聲音。這麼一想,失落感竟成指數爆炸。
“你就這麼回去我不放心,還是讓我送你吧。”
“你管我做嘛?我又不認識你。別跟著我,我不祥,遲早會害死你。”
“不祥……?”
“嗬。”
“誰允許你這樣說自己的?”
柳於陣轉頭就走,那人便跟在後頭,真奇怪,到底管他什麼事了,憑什麼一股自己老爸的口氣對自己說話。
不祥,他就是不祥。就算隊友不說,不代表這就不是事實。如果不是他當初想要拯救小女孩,鬼泣就不會先撲上來掩護,接著是身份,再接著副隊長……
他看上去最沒用,卻又最多事,一次誤判就讓全隊犧牲,是這樣,沒錯。
可身後的男人卻突然快步走上來,反牽著他的手,低聲鄭重地道,,“一派胡言!”
柳於陣心煩意亂,用被蒙著的眼睛“看”著自己被拽住的手,討厭啊,真討厭!為什麼這雙手總是這麼暖,為什麼,這雙手的溫度跟燕滕華的一模一樣?!
那個男人反拉著他走,他們所去的地方並不是柳於陣應該去的方向。
“喂,你要帶我去哪?”柳於陣含糊地問道。
那個人嘖嘖一笑,“要是擔心,反抗就好了,我不覺得你能從我手中逃走。”
柳於陣果然聽話地掙紮起來,媽蛋,以為什麼人都可以對勞資用強嗎?全天下勞資唯一無法反抗的人就是燕滕華,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是毛線,看勞資不廢了你。“你再不放手,別怪我……”
“不放手,怎樣?”那人用他完全沒有印象的聲音說著挑逗人的話。
柳於陣本該抽出小刀對抗,可是酒喝多了,而且那些酒絕對不正常,沒道理喝多了一點就感覺全身像飄一樣。“萬洵夜……你個混蛋!”
陌生男人見他果然拚盡全力掙紮,索性點了他的穴道,聲音中帶笑,“不過是想送你回去,何必連這個都要執拗。”
話音剛落,柳於陣就感覺到了自己雙腳騰空!他早上剛剛被風靜夜抱過,公主抱的感覺還殘留在心中,但被這男人一抱起來,他本以為自己會生氣地大叫,可是自己沒有,難道是被點了穴的緣故,還是他喜歡上了公主抱?他居然覺得這個男人的懷抱有幾分暖心。
害怕黑暗的柳於陣,不在工作狀態就討厭孤獨一個人的柳於陣,他一直在尋找的新的歸宿,最終也沒有找到。
因為禦靈希,他的歸宿毀掉了。因為燕滕華,他的心再也不可能去找下一個依靠。
在沒有反攻那個混蛋之前,他誰也不要!
好熟悉,好溫暖。
就像做夢一樣。
柳於陣並不是隻依靠眼睛做事的人,他的直覺總是超人一等,所以,當他感覺到這個男人跟燕滕華很像的同時,醉意悄無聲息地將這個猜測填補起來,一切變得好似真的。“小華……”柳於陣喃喃私語,在那人耳邊輕喚。
那人彎起了嘴角,抱著柳於陣前往不明之地。
那是一間廢棄的屋子,前不久剛剛被人打掃過,盡管屋子裏沒有什麼擺設,卻也十分幹淨整齊。
一路上醉倒過去的柳於陣因為無法反抗,很快便陷入了自言自語,“小華……忘了我。”
“他竟然讓你喝這麼多酒。找死。”男子幽幽地說著,將懷裏的柳於陣輕輕放在小屋的軟榻上,隨手解開了他的穴道。
柳於陣剛剛被解開穴道立即便伸出雙手,環住了那人的脖子,“別走,不要。”
溫暖的觸感,卻沒有暖到他的心底去,每當他想要靠近別人多一點的時候,害死禦靈希的場景就像夢魘一樣襲上心頭。禦靈希給他下了一個畢生的詛咒,讓他永遠記掛著自己無法忘記,禦靈希做到了。
柳於陣又是一陣難忍的負罪感,那麼渴望被保護的心,那麼渴望得到拯救的雙手,最終還是放下了……
就在他再度勉強自己離開別人的溫柔時,那男人的聲音忽然在他的耳邊柔柔響起,“於陣,那不是你的錯,禦靈希的事並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