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義和團血染紫禁城!八強盜蹂躪天安門(9)(3 / 3)

真是此一時也,彼一時也。26日,不過是她氣勢洶洶地與各國宣戰的第5天。就算是腦筋急轉彎,這彎子轉得也太快了點。隻有一種解釋:從董福祥軍和義和團對使館的聯合進攻而毫無戰果中,她看到了國家軍隊和義和團的“不可恃”;從端王載漪欲進宮殺光緒皇帝(25日)的極端舉動中,使她感到了“陰謀”。我們已經知道,正是在她給李鴻章發出密諭的同日,她諭令停攻使館,榮祿把寫有“停戰”“保護使館”的牌子立於使館附近的北禦河橋上。

過了3天,29日,慈禧又給各駐外使節發出電諭,說:

朝廷非不欲將此亂民下令痛剿,而肘腋之間操之太促,深恐各國使館保護不及,激成大禍。亦恐直東兩省同時舉事,兩省教士教民便無遺類,所以不能不躊躇審顧者以此。

這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們已經知道:辯護歸辯護,此後的慈禧,並沒有讓自己的軍隊和義和團停止進攻使館。對一個國家的領袖來說,她的錯誤不在醺醺然於血腥味,而在她宣戰時那些嗜血的言論。她已經明白她幹了蠢事――僅僅是為了激勵民眾,便創造了一套血腥的套話。而當民眾被這些瘋狂的、刺激的言論所陶醉、所蒙蔽、所迷惑,相信必須采取最“斷然的措施”,並且當真要求采取這樣的措施時,領袖卻忽然沒有勇氣進行到底了。這時候,她該怎麼辦呢?她必須殺人,以免民眾譴責她那些關於殺人的言論言不由衷。她的行動不得不緊緊地追趕她已經說出的瘋狂的言論。這時,不是別的,不是理性,而是政治慣性、政治的引力定律在起作用:一宗死刑引起了另一宗,玩弄血腥的言詞變成了胡亂的大批殺人。絕不是需要,甚至也不是激情,更不是堅定,而恰恰是沒有勇氣違抗民意的政治家的不堅定甚至懦怯,說到頭,正是懦怯,使他們殘殺了成千上萬條生命。說來遺憾,庚子國變的曆史雖然往往被描敘成中國人民英勇卓絕的曆史,卻並不僅僅是英勇卓絕的曆史,同時也是當政者懦怯的曆史,是領袖的懦怯並不得不盲目膜拜他們自己吼出的口號的曆史!

對慈禧來說,看到自己錯了(幾乎是事件一開始便後悔不迭),卻不得不錯到底,還有一個“正當的”理由:權力!事情涉及到權力,她決不會不戰而降:權力她是死抱住不放的。不,她不想下台。她為了皇權在握,付出的代價太大,甚至犧牲了政治良心,不能不拚命反抗。因此,宣戰以來,她活似一個遊泳能手,忽而側泳,忽而仰泳,始終堅持著,不讓自己在政治水池中下沉。

至於說,慈禧是因為反對改革開放才與西方各國斷然開戰,這更是無稽之談。

應該把那些當代的影視文學甚至某些史家史書教科書所給予我們的“保守”、“落後”等慈禧太後的形象從腦海中斷然抹去。如果把中國近代化的前60年(1840-1900)分為兩個階段,那麼,前一個30年是以兩次鴉片戰爭為標誌的與西方世界“刺刀見紅”的30年,而後一個30年是開放與改革最紅火的30年,而那正好是慈禧太後執政的30年,它被史家稱為“同光中興”。正是在這後30年中,大清國引進了來自西方的除政治體製以外的一切新生事物。而引進這一切新生事物的國家最高領導人竟是反對改革和開放的――這自相矛盾的邏輯能夠站穩自己的腳跟嗎?

不,慈禧不保守,也不落後,她隻是“不得已”。開放的大門是被炮艦打開的,但畢竟也是開放;改革的步伐是被開放的形勢催動的,但畢竟也是改革。用改革、開放與保守、落後的兩極對立來定位慈禧的政治形象,是西方的話語,而後世的晚清史學,大多是對西方話語的闡釋。

遺憾的是,西方人從不懂得尊重中國當權者自己的邏輯。戊戌政變發生後,西方世界再次使用了他們自以為準確的話語――“這是保守派對改革派的勝利”――並立刻選擇了他們要支持的人:光緒皇帝。這正是慈禧太後最憤怒的事情。

這才是慈禧雖然認了錯,但還是要把反帝鬥爭進行到底的真正原因。她不夠強大,她的國家不夠強大。甚至,義和團――她終於看出來了――也靠不住了。這都不錯,但她還是要把鬥爭進行到底。憤怒使人智昏,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6月24日,宣戰後第3日,山西巡撫毓賢上了一道封奏,說的是山西教會的事情。此前10天,尚未宣戰,慈禧曾發給各地方一道密諭,命令:但遇洋人即殺之,勿使漏網!然而,毫無動靜,一查,發現陝西署撫端方、河南巡撫裕長,及蒙古各處,拿到手裏的諭旨,文字中的所有“殺”字都被改成了“保”字。據說,這件事情把軍機處嚇壞了,認為朝廷之內必有漢奸。但沒人敢把此奏聞太後。現在,毓賢的奏折又來了。大後親自批示:

我命令:凡是洋人,無論男女老幼,皆殺之無赦!以清亂源而安民心。

榮祿看到了慈禧的批示,力諫道:“殺戮婦孺,恐怕不足以揚國威?恐怕為全球所笑。而且,這於老佛爺您平日慈悲為懷的名聲有損呀。”

慈禧大笑道:“你說的不錯。但洋人要我歸政,我不過以此還他。自從道光以來,洋人在我國欺虐吾民,反客為主。現在教他們看看,究竟誰是真主人!”

於是,帶著慈禧批示的諭令,快馬飛向山西。庚子國變史上一場最血腥的屠殺開始了。

太原屠城,又一次瘋狂的跳躍

山西大屠殺發生在7月9日,由巡撫毓賢親自主持。毓賢的一生中,在政治舞台上數次瘋狂跳躍,有如雜技演員,這回是最大膽的一次,但也將是最後一次翻筋鬥。

山西本來沒有義和團。

此前一年,由於毓賢在山東巡撫任上縱容鼓舞,使義和團在山東興起。此後罷職入京,一頭紮進了端王的懷抱,軍機大臣剛毅對他尤其讚庇,說,這個國家隻有一個愛國主義者,此人就是毓賢。而大太監李蓮英也對慈禧說,“方今督撫中惟毓賢一人,可算得盡忠報國。”於是毓賢氣焰高漲,公開揚言:在義和團問題上,“朝議太無主張。”並指斥滿朝文武都是賣國主義者!

每當國家動亂之秋,慷慨激昂的愛國宣教者,從來都被視為“自己人”。毓賢,以他全麵反洋的愛國主義宣傳,終於再次得到朝廷賞識。於是,他被罷山東巡撫,但沒過多久,他便到山西再任巡撫去了。

有一則史料說,毓賢拜命之日,義和團額手相慶,都說:“這下子好了,我們可以到山西去鬧一鬧了!”毓賢上任之日,帶領著幾十名護衛軍,都是義和團的首領。從此,山西開始有了義和團的蹤跡。

上任伊始,山西平陽府教堂被義和團焚毀,知府、縣令趕緊向毓賢彙報,但在彙報材料上稱義和團為“團匪”。毓賢大怒,痛斥下屬無知,甚至要向朝廷彙報。從此,山西各府郡縣官,一律跟風,不敢說義和團一個不字。

有一封毓賢給端王載漪、軍機大臣剛毅的密函留了下來,信中說:“這外邊的事情嘛,你們就交給我毓賢做主好了。山西的洋教,一定會淨絕根株。然後,我們再幹其他的事情。我毓賢一定為你們分憂,對朝廷盡忠,對上官盡職,對地方盡力,對義民盡信,對天下後世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