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孩子們都大了,我不知還能陪你幾年,若是有幸,讓你走在我前頭,這輩子,也算全了我護你一世的心願。但你還年輕,我怕是要失言了,要是真有那一,你記得,一定要改嫁,找個願意疼你的男人,跟他過日子。孩子送到孟家去,孟仁川會好好照顧他們。老爺子生前,跟我好了……”
提到故去的孟閣老,他又濕了眼眶。
衛雁輕輕捶了他一記:“你傻了?我都這麼老了,除了你,誰還要我?別傻話了,你得好好的,一直護著我,護著咱們的孩子……”
“我也想的……”他閉上眼,一滴淚水,落在她鬢邊。他親吻她的臉頰,“婆娘,這輩子嫁了我,你悔不悔?”
“我悔的。”她的回答,讓他心口一縮。
“我悔,未曾早些迫你對我剖白心跡,我悔,浪費了多年光陰與旁人周旋。我悔自己晚生了十幾年,不能跟你早早相遇。我悔我曾拒絕過你的求親,沒跟你一同努力求得孟閣老的認可,讓你為我跟家人決裂!赫連郡,這輩子,你給我的太多,我還一生都還不完!你好好的活著,就算你老了,病了,都有我陪著你,照顧你。來生,我還許你,到時,我為男子,你為女子,讓我護你一世,還你今生深情!”
她仰起臉,湊近他的嘴唇,深深的吻下去。
他不再年輕了,開始對未知的死亡有了莫名的恐懼。
她會一直陪著他,跟他一起走完餘生。如果他不幸先走一步?
她想都沒想過。這輩子,她在,他就必須在。他不在了,她又何懼一死?
生死相從,是她許給他的承諾,從未對他言過,卻在心底已宣誓了千百回。
“青青的婚事,應了吧,過去的事,你總得放下。徐玉欽能不問對方家世名誰,就支持兒子遵從自己內心所想,難道我能輸給他?倒比不上一個文人大氣磊落?”
兩家的婚事,就這麼成了。徐玉欽收到長子的來信,匆匆置備聘禮,親自去了一趟敦煌。
風沙漫,不見人影的荒蕪之地,是他長子心上人的家鄉……
走近未來親家的院子,看得出長子刻意板起的臉上隱藏著喜悅。
走入院落,就見一張桌子擺在門口,一個彪形大漢揚聲道:“別來無恙,徐公子,一起喝兩盅?”
徐玉欽眯起雙眼,倏地一怔。
“你……你……”
“哈哈哈!”赫連郡爽朗的大笑幾聲,“怎麼,多年不見,不認得了?也是,徐公子風采依舊,本侯卻老了。”
許多年來,他都不曾自稱過“本侯”。
皇室對外宣稱,他戰死沙場,未曾褫奪他的爵位不,更追封為安南王。如果此時他大搖大擺的闖進京城去,皇室再不甘願,也得硬著頭皮承認他這個安南王,處死他,隻能私下裏行動,不能過了明路,讓世人知曉。
他是皇帝宇文霸心裏紮得最深、最疼的那根刺!
徐玉欽在院門口呆立半晌,心裏轉過無數心思。他未曾想到,兒子的心上人,竟是赫連郡的女兒。而那個被傳死於戰場的赫連郡,竟好好的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