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諾……”安言站停下來喊住齊諾,他回頭看著她,一臉疑惑的表情。
安言看著他,想著自己該怎麼說呢,生活裏不是隻有喜歡和被喜歡這樣簡單的事情,還會有很多瑣碎而令人煩躁的事情,逃不掉也躲不開。
“怎麼了?”齊諾催促著她開口說下一句。
於是,安言隻好猶猶豫豫地開口道,“小諾,你也快畢業了,找工作的事情,有的時候,還是要稍微……實際一點。”
安言盡量找著最婉轉的說法,可說完了就覺得自己可能還是刺傷齊諾了,她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頓了頓,好一會兒,才笑了笑,或者那並不能算是笑,隻是扯了扯嘴角。立刻,安言覺得,齊諾還有很多的心事沒有跟她說,原來,他們不是這樣的,原來,他什麼都會告訴她的,可現在,他的表情明明是在說,你不明白。
“小諾,我隻是,有點擔心你。”安言訕訕地補了一句,於是,齊諾又笑了笑,他說,我知道,然後,沒再說什麼,牽著她又繼續朝前走。
齊諾的手心涼涼的,安言被他握著,突然覺得氣氛像是他手心的溫度那樣冷卻下來,她覺得自己是在並不恰當的時機說了她一直想說的話,雖然,她一心希望齊諾好,但是,也許那並不是齊諾想要的。
之後的路很沉默,這是第二次,上一次是因為吵架,這一次不是,卻比上一次更讓安言心慌,她開始感覺到她跟齊諾之間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關於現實和理想,關於任性和忍耐,那不是什麼本質的不同,隻是缺少時間,齊諾還來不及經曆她已經經曆過的那些挫折,於是,他還是那個執著得有些任性的孩子。
可是,她已經不是孩子了。
看到短信的那天早上,安言盯著手機愣了好半天,直到眼淚落到被子上才猛然驚覺自己竟然哭了,多奇怪的人,昨晚以為齊諾不夠喜歡自己的時候都沒有掉眼淚,現在,此刻,看到齊諾因為他們爭吵的事情不能安睡,她竟然哭了。
安言沒有多想,直接按了通話鍵,電話鈴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齊諾的聲音還帶著點兒迷糊,“喂?”
“小諾,是我。”安言小心地做著深呼吸,盡量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時無異。
“安?”齊諾好像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然後,電話裏一陣沉默。
“小諾,我看到短信了……”安言說到這裏,突然鼻子一陣發酸,停了下來。
“安,你怎麼了?哭了嗎?”齊諾的耳朵好像突然變得靈敏起來,語氣聽起來竟有幾分著急。
“小諾……我們,不吵架了,以後都不要吵架,好不好?”
安言的聲音裏帶著濃重的鼻音,聽得齊諾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誰的手給捏皺了一樣,他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帶著點兒撒嬌的意味開口道,“安,你不知道,昨晚我發了消息就一直等,看你一直都不回,就想你是不是真的氣極了都不想再理我了,想給你打電話,又怕你已經睡著了,就這麼整整一個小時,才終於累得扛不住睡了下去。前麵我還在做夢呢,夢見你點著我的頭,叫我,臭小諾!”
安言被齊諾說得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在你夢裏就那麼個形象啊?”
“不是,我就是覺得聽你那麼叫我……心情很好!”齊諾想了半天,才把句子說完,其實,他是想說幸福來著,想說在夢裏被安言用那種半生氣半寵溺的口吻叫著“臭小諾”,真是覺得心裏暖暖地就生出一種幸福的感覺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沒敢說給安言聽,那兩個字是那麼厚重,突然,他就覺得自己膽怯了。
安言沒接話,緩慢的呼吸聲透過電話傳到齊諾那頭,兩個人就那麼安安靜靜地捏著電話,聽著彼此的呼吸聲,過了好久,終於,安言輕輕地開口,“小諾,我真的是喜歡你。”
“我也是,安。”
再沒有比這樣的時刻更能讓人感覺暈眩的了,齊諾的聲音像是帶著蠱惑的味道,他用肯定的語氣回應著安言的感歎,聽起來認真極了,這樣的場麵忍不住讓安言覺得恍惚起來。
早晨十點多的光景,太陽已經很好了,窗簾換成了不太厚的那種,於是陽光就透過窗簾撒在被子上,滿滿的一片,溫暖得不得了。
應該再說點兒什麼吧,但是又好像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安言握著手機,臉上不自覺地掛著淺淺的微笑,感覺耳朵開始漸漸發燙,又或者發燙的是她的臉。如果說,爭吵是一件傷心的事情,可是吵過之後聽到那個人說真是喜歡自己,突然就覺得吵架也不是件頂壞的事情了。
這第一次的爭吵就這麼平安無事地過去了,開始的時候有點莫名其妙,結尾的時候卻讓人挺滿意。好像所有的情侶都會這麼鬧一次,鬧過之後,反而覺得感情似乎更勝從前,於是,忍不住就會有些小感慨,原來是注定的,我同你怎樣也不能分離。
後來,那條短信被安言存在手機裏大半年,每次看到都覺得心裏柔軟得不得了,她想象著齊諾發這條短信時候的樣子,一定是微皺著眉,打好了字之後,看個好半天,掙紮很久才敢發出來,看到“已發送”幾個字的時候就忍不住鬆掉一口氣,那個樣子一定可愛極了。
於是,每次想象完了,安言總要幽幽地歎上一口氣,她的齊諾原來也會為了她失眠苦惱,如果,她能夠一直滿足於這樣的小感動,是不是後來很多的事情就會變得比較不一樣呢?
齊諾的讓步從第一次爭吵之後開始漸漸多了起來,當然,這個多也隻是對比之前而言的,不過就是在安言冷下臉來真生氣的時候,他會小心地哄上兩句,再賣弄一個無比可愛的笑臉,然後,基本上就能雨過天晴了。隻是,這樣好像還是不滿足,一個人的時候,安言會問自己,不是自己跟齊諾說的,以後再也不吵架了嗎,怎麼自己的脾氣反倒膨脹起來了呢?
其實,齊諾已經是在努力地在做那些她希望的事情了,他開始會哄著她,開始會幫她點菜,開始會先讓步,隻是,齊諾做的那些事情總好像比她希望的要少一些要慢一些,每次她都是先把情緒變得低落了,然後,再被齊諾捧起來,可是,為什麼齊諾不能一直捧著她呢?
安言覺得,人真是不知足的動物,尤其當對方是你喜歡又喜歡你的人,一開始的時候隻是希望他能看到自己,後來就希望他能喜歡自己,再後來就覺得他應該對自己好,最後就要求他能滿足自己所有合理不合理的要求,好像給得越多就越覺得不夠,得到越多就越覺得還有更多還沒有得到。
安言想,原來,自己也就是一個巨俗氣無比的妞兒,那些在遇到齊諾之前的道理全部都不管用了,原來,戀愛就是會把一個人變得完全的不講道理。
對於這樣的安言,齊諾不是不意外,他跟自己承認,其實,自己也並不那麼了解安言,這樣的安言有時候會讓他覺得有點無措,隻是,這是他喜歡的人,如果她希望他是那樣的,那他就盡量地那麼去做,隻是,如果她能放慢點兒速度,就好了。
於是,這兩個人,一個奮力跑著,不停地回頭看,他近了一點兒就會笑起來,他慢了一些就會忍不住皺眉;另一個就賣力追著,有的時候他想喊停,卻不忍心看她難過的表情,有的時候她給一個微笑,他又覺得自己好像伸手就能夠著她了。那麼,他們什麼時候才能並肩呢,他們忍不住要問自己。
喜歡,是一件多簡單的事情,可是喜歡了之後要怎麼相處怎麼找到同樣的節奏,那真是要花上好多年甚至是一輩子的時間興許才能弄得明白。
我真的是喜歡你呢,可是,也許,我真的不能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