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國依附在大安國邊境,安定二年我出生了,與此同時的還有大安國年僅十歲的安玄瑞即位,舉國同慶,再看我這彈丸之國中一個公主出生,便顯得那麼微不足道。隻不過大安國的新帝即位讓丁國有了些喘息的時間,戰爭似乎漸漸停息了,父王認為我的出生來帶來了祥和,封了我為惠安公主。
丁國實在是太弱小,土地貧瘠,糧食難以耕種,但是北方有礦,勞力們都被征去開礦了,開出來的礦石被抵做供奉,大部分都獻給了安國。
我的父王隻能用這樣的形式保得國家一時平安,稅收征不上來,國庫空虛,我們的皇宮裏品階下些的嬪妃裏人人都是素衣布服,隻有在節慶的時候才會吃穿得好些。平日裏的曆錢更是少的可憐,嬪妃都會私下偷偷做些針線繡品運出宮去換些日常的用品。母後掌管東宮,這些事情也是聽得多了,也沒有為難那些嬪妃們。
待我和幾個哥哥長大了些,父皇也常常帶我們去體察民情,看到都是些老婦和幼童在耕種,還有些麵黃肌瘦的看不清麵目的流民沿路乞討,父皇那並不年輕的臉上似乎有多了幾條刀刻得褶子。
我那幾個年輕的哥哥們也是滿臉愁容,似隻有我例外,年幼的我似乎察覺不到什麼,隻是喜歡這般出宮玩耍,不用繡花,不用練字,而父皇也隻是一味的寵著我,並不和說談論那些,憂國憂民的事,也不逼著我習些枯燥乏味的女訓。在父皇和哥哥們不注意的時候溜到田邊挫泥巴,唯一的煩惱就是母親的侍女晉姑姑常是一臉不耐煩的催著我回去。有時我也聽到母後向父皇抱怨,這樣寵我,使得我疏於禮教,比不得那些別國的公主溫柔嫻淑。父皇聽了總是微笑不語,這使得我更心安理得無法無天。
這樣的記憶一直到安定十六年的那個春天,瘟疫在北方爆發,征去開礦的人一批批死去,死去的得還來不及掩埋又有一批倒下。瘟疫漸漸得傳到了南邊,人人都躲在家中,沒有人播種,也沒有人敢去北方開礦。
大安國新即位的君王卻在此刻禦駕親征,勢如破竹直取丁國皇城。有些城池的士兵未打交鋒便開了城門投降。父皇的寢宮宮燈從深夜一直亮到天明,再從天明亮到深夜。
終於在一個寒氣淩厲的早晨,父皇穿著白衣披著長發率著一眾朝臣麵色蒼白的走出宮殿,太監尖細的嗓音哭喪般的層疊響起,降安國,屬丁州。萬人同哭。
我與母親隨著父皇和每個後宮的嬪妃們全都跪在城門口,也是素色白衣,黑發長批。人人靜默,隻有偶爾的幾聲抽泣聲。我依在母親旁邊有些恐懼,但還是安心的,隻要母親在就好。在靜默的恐懼中,遠處似有馬蹄聲陣陣傳來,我不禁有些好奇,從母親懷裏偷偷往外看,竟來了好大的一支隊伍,不時片刻就到了跟前停下。
群馬之前,立著一位極年輕的將領,初生的太陽映著他那銀色的戰甲灼灼刺眼,麵上浮著哥哥們都不曾有過的狂傲的霸氣,臉上的線條硬朗線條在他嘴邊抿成一個弧線,我心中隻想著,大安國的人可不像母親說的像吃人的野獸,哪有野獸生的那麼好看。
正想著母親用手肘把我的腦袋壓在懷裏,隻聽見一冷冷聲音問道“何人跪在城門,阻我大安國禦駕親軍。”
父王俯下身子回答“亡國之君攜宮眷在此等候大安國禦駕親軍”
父王此聲一出,平日裏的娘娘們都伏在地上痛哭,連母親都得哭得不能自己。我心裏又驚又怕,緊摟著母親,忽聽見馬鞭的破空聲音抽在母妃的背上,母親竟疼得暈了過去。所有人都停止了悲泣,一位將領卷著馬鞭,粗聲道“聖上問話,何人呱噪”,似又有一皮鞭迎麵過來,我擋在母親前麵,滿眼恨意的盯著那持鞭的將領,等待著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一聲冷聲沉悶道“退下”那皮鞭在我眼前竟急急的收了回去,口中諾聲“是,陛下”,那將領似戰栗的回了隊伍。我盯著那高頭大馬上被稱為陛下的人,滿腔恨意似要化成毒蛇把他撕碎,他隻不過用深潭般的眼睛再我臉上掃過,我竟像入了魔障似的低下了頭,果然如母親說的大安國的人都是吃人的野獸。他眼中似有什麼一閃,卻又一晃而過,尋不著端倪。
父王伏在地上手托一方錦盒。“臣願歸順大安,傳國玉璽在此,請聖上饒我城中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