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本小說裏,我想寫的是現代中國農村某一地區的某一類學校裏的某一類人物。寫這些人、這些事,自然得把他們放置在一定的時空裏麵,裏麵的人物角色和故事情節當然是虛構的。但正如錢鍾書先生在《圍城》的序言裏說“有考據癖的人當然不肯錯過索引的機會、放棄附會的權利”,我也仿效通行的做法,有言在先: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農村中小學校園,應該是朝氣蓬勃、欣欣向榮之地,在這裏,我卻冠之以“廢園”之名,既有學業荒廢之嫌,也有精神頹廢之疑。但是,荒廢之中蘊藏有無限之生機,頹廢之中飽含著振奮之精神,正如冬末春初的荒野,充滿了希望和夢想。
古語說:莫道世間人好欺,莫道世間事好瞞,自以為得計,其實全是騙自己;還說,人間私語,天聞若雷,暗室虧心,神目如電。這裏有句俗話說的也是,舉頭三尺有神明。一切人,一切事,一切是非曲直,在這本小說裏,我想做一尊壁立千年的佛,假借佛言禪語,隻做冷眼旁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開始懷疑自己:我是誰?
千百年來,我一直在人們的企盼、祈禱聲中默默地端坐,享受著那些滿懷虔誠的人們的饋贈,接受那些滿臉無知的人們的企求。那嫋嫋升騰的香煙,那熊熊燃燒的紙箔,跪拜,許願,祈福,禳災,感恩,戴德,表明我法力無邊。
我無言,卻有人道出我的千言萬語。
我無能,卻有人頌揚我的無所不能。
我是一尊人們用泥塑就的佛,卻享受著人間供奉的豐盛煙火,還有那些善男信女們虔誠的禮拜。
巍峨的山頂,有一座寬敞的大殿為我遮風擋雨。千百年來,我端坐其中,冷眼看大河潮漲潮落,觀世間人情冷暖。
我是一尊壁立千年的佛。
我看到——熙熙攘攘的村落,如今人去屋稀;
我看到——熱熱鬧鬧的校園,如今已變成了荒園;
我看到——越來越多的人湧向城市,樓房越來越高,街道越來越寬;
我看到——物在變,人在變,人心也在變,一切都在改變,人世間好像唯一不變的是天,道,佛,法……
滔滔黃河向東流,
悠悠白雲枉自愁。
酒色財氣多少事,
灰飛煙滅一旦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