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旁放了一套嶄新的衣裙,連小繡花鞋都有。我趕緊爬起來,穿上這明顯是為我準備的衣服。今天是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穿新衣,預示著萬象更新嘛。再說了,我若是不穿,待會兒阮星竹不開心,阿朱不還得跟我生氣,我現在也就比較在乎她。咱是聰明人,不做這等傻事。
我坐到梳妝台前,拿起梳子梳順了頭發,用發帶隨便鬆散地綁在背後。梳妝盒上有一個非常精致小巧、帶漂亮蓋子的瓷碗,我好奇地揭開蓋子,隻見純白的碗底立著一顆紅色的骰子,晶瑩剔透,十分漂亮。我把這顆骰子拿在手裏,一句話驀然浮上心頭:玲瓏骰子安如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呀?!
阿朱和阮星竹正在小鏡湖邊忙碌。阮星竹看到我一身簇新的出來,美麗的臉上漾開溫暖的笑容。我有些別扭的問:“你們在做什麼?”
阿朱看我垂著一頭長發笑道:“妹妹怎麼頭都沒梳?快去梳好了,待會兒就要酬神了。”我沒有回答,低下頭用新鞋子踢了踢腳下的積雪。雖然我繼承了阿紫的記憶,可一想起女子麻煩的發型就頭疼。先前一直都是男裝打扮,隻需把部分頭發攏到頭頂,用發帶一綁便可,現在換成女裝,我便懶得弄了。阮星竹走過來:“娘還沒給二寶梳過頭,讓娘來,好麼?”
我抬頭,正好瞧見她額頭上的傷,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我乖乖地坐在銅鏡前,任由阮星竹在我頭上發揮。我眼睛一轉,就瞅見那個裝著紅色骰子的瓷碗,脫口問了一句:“他有來看過你嗎?”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
阮星竹的動作一頓,又繼續輕柔地給我梳頭。我以為她不會回答了,卻聽她帶著淡淡疲憊聲音說:“二寶問的是爹爹嗎?你爹爹是大理國位高權重的王爺,皇帝很是倚重他,給了他很多事情做……他一年到頭都沒什麼空閑的。不過,上個月他讓人捎來消息,說今年興許有空。二寶想見爹爹麼?”她一意為段正淳開脫,其實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吧?
我沒有接她的話,沉默了一會兒,轉而問她的家人:“我外公,他還好嗎?”
這次,阮星竹回答的很輕鬆:“你們外公身子好著呢!我前陣子還見他吹著胡子打學生……”
我好奇:“外公是教書先生嗎?”
阮星竹的臉上帶著回憶,用自豪的語氣說:“你外公可不是普通的教書先生,他是應天書院的院正!”此時阿朱也進來了,我便對她道:“姐姐快來,娘親要講外公的故事!”這是我第一次開口叫她娘親,阮星竹顯然也察覺了,語氣顯得十分愉快:“好,大寶也過來聽聽。”
阿朱欣喜地搬了把凳子在我旁邊坐下:“娘親快些說啊。”
阮星竹邊給我編辮子邊說:“你們的外公叫阮驚鴻,字子瓊,號晴空居士,是當代有名的大儒,亦是咱們大宋有名的應天書院的院正。不過,書院的學生私下都叫他阮青天,因為你們外公治學嚴謹,書院內學子成百上千,卻少有人沒被他罰過。那年……”阮星竹說了許多她小時候的趣事,我和阿朱聽得津津有味,知道除了外公之外,在娘親上麵我們竟然還有三個當官的舅舅!隨著阮星竹的描述,我們慢慢地對這些還沒見麵的親戚有了些了解。我以前看天龍八部,對阮星竹唯一的印象就是她無可救藥的癡情,此刻身臨其境才發現,事情並不如我想的那麼簡單。阮星竹說到這些親戚的近況時,從她的話語中不難猜出,這些年她肯定沒敢回家,隻是偶爾偷偷跑回去看看。我跟阿朱默契地對視一眼後,阿朱說:“娘啊,我們去給外公和舅舅們拜年好不好?”我也附和:“嗯。”
阮星竹見我們倆一臉期待,終於點頭同意:“好,也該讓你們外公見見他可愛的外孫女了。這樣吧,明天一早我們就起程。”我跟阿朱則是開心地歡呼一聲,跳起來一左一右抱住阮星竹。抱著這個軟軟的身體,我心裏五味雜陳,她比我二十一世紀的年齡大不了幾歲,要我把她當母親還是有一定的難度的。可她是這麼的疼愛我們,我可以冷酷對待敵人,卻沒辦法在對我好的人麵前無動於衷。何況,我知道阿紫心底曾多麼渴望母愛。娘親就娘親吧,喊久了也就習慣了。
謝過各位神仙,再許下來年的願望,我們便收拾收拾,回屋吃早飯。大年初一的早飯比較清淡,卻非常可口。我吃了好幾碗素菜粥,把阮星竹高興壞了。阿朱則在一邊笑著誇大我的胃口,說我一天要吃一頭牛才能飽。阮星竹聽了又很擔心地看著我:“二寶身子可有不適?”是呀,我這身體過了年才十三歲,每天吃六七餐,餐餐都頂的上一個成年男子的飯量,這可就不太正常了。可是我身體也沒有不舒服,麵對阮星竹的擔心隻能搖搖頭:“沒有。就是容易感覺饑餓,多吃些就好。”阮星竹不通醫術,別無他法,隻好說到了商丘再找名醫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