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無冬之雪(1 / 2)

內海甩了甩右手刀身上殘留的血跡,凝視著虎口已被割斷的左手,眉頭擰成了一團。身後泰然自若的透流依舊雙刀在手,脖頸處一道拇指見長的傷口滴滴答答的流著血。

正如弟弟所說的,無法聚焦的單眼沒有將刀刃精準的送入對方的喉嚨,而自己的左手卻已然連刀都握不住了…維蒂那傻孩子應該已經到赤龍穀地了吧,但願我這條老命沒有白白的浪費在這裏。想到這,內海回身對望著弟弟透流,右手持刀指向對方,一副“還沒結束”的表情。

透流無趣地盯著已無勝算的哥哥,將左手平舉過肩,然後緩緩鬆開了握刀的手指,短刀應聲落地。“至少你還配擁有藍楓族人的死法,力竭而亡!”說罷,單手持刀刺向了內海。

你一點都沒變,透流。無論是三十年前校場上爭奪護衛隊長職位時,還是事後為了證明強過我隻身潛入烏蘭匪營,你總是偏執的追逐著我的影子,一輩子都活在我的陰影裏……

鐺的一聲脆響,兩柄短刀僵持在了一起,借著刀麵反射的微光,內海模糊的望著弟弟那張蒼老的臉。“你活的很累,透流。”

“那又怎樣…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辦?”透流沒有繼續發力,僅僅是點到為止的將刀刃壓過對方,等待著哥哥的回答。

內海回想起三十年前他和雪的那個慶生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和雪一起歸隱黑川,圓了你護衛隊長的夢。”

聽到這,透流停止了發力,內海能夠感到對方的心猛跳了一下,隨即,弟弟的臉上浮現出了兒時天真的笑。“哥哥,你說我不懂你?但你又何嚐懂過我!”

透流將刀刃猛地扯出,劃出了一個致命的圓弧。這勢猛的一擊讓內海下意識的仰麵朝天,栽倒在了透流的麵前。從天真的笑到猙獰的嚎,沒有人能夠看透他三十年的辛酸,連自詡哥哥的內海也是。

透流瘋了般將刀尖對準倒下的哥哥,猛地撲了上去。求生的本能讓內海用僅剩四根手指可用的左手硬生生抓住了猛刺的匕首。那力道之重,險些壓斷了內海的腕骨。他揮起右手的短刀,朝弟弟握刀的手砍去。

玉片四濺,三十年來一直被透流纏繞在刀柄上的那串綴玉被哥哥揮來的刀刃斬斷了金線,在夜空中瓦解四散。

“啊!啊!啊呀呀呀!我的玉!我的玉!”透流扔掉短刀發瘋般的在雪地中摸索著散落的玉片,全然不顧身旁短刀在握的內海。

那是一串綴玉,雪域新娘出嫁時男子送給她的信物。內海用手勉強撐起虛弱的身體,定睛望著手中那捧混著東西的雪。潔白的雪中一片冰玉靜靜的躺在裏麵,那枚小巧的玉片被精琢了一位活靈活現的幻雪族女孩,而這女孩的原型正是黑川雪。

“哥哥,我在突襲烏蘭匪徒的時候救了一個女孩。”弟弟對病床上右眼還未拆繃的哥哥誇耀到,從他欣喜的麵容上不難看出,他很心儀那名女孩。

“哦,她叫什麼名字?”哥哥滿臉好奇地對著弟弟壞笑。

弟弟紅著臉擺弄著手中的短刀,裝出漫不經心的說道:“還沒問呢,下次見麵時就知道了。”

“傻小子!再不快點下手,小心下次見麵時名花有主了!”

聽到哥哥的話,弟弟自信的拍了拍前胸,滿麵帶笑的說道:“放心吧,在馬上的時候她就不住的盯著我,還不好意思的用手摸了摸我眉梢上的胎記呢。”

哥哥笑望著臉紅的弟弟,輕輕用拳捶打著弟弟的前胸,心中暗暗祝福他能早日成家立業,徹底取代自己的位置……

上天啊…我們藍楓家究竟做錯了什麼!要這麼懲罰我們!

手中緊緊攥著那枚代形,內海蹣跚著走向瘋了般尋找玉片的弟弟,每一步都充滿了愧疚,那隻看不見的眼睛中擎滿了淚水。

“透流,我對不起你,哥哥錯怪你了…”內海緊緊抱住了兄弟的頭,淚水浸濕了弟弟早已花白的疏發。

弟弟緊緊抱住哥哥的肩膀,放聲大哭,仿佛要將這三十年的委屈全都哭訴出來。靜夜的雪下,三十年未見的兄弟就這樣一直的相擁而泣。

“哥哥?哥哥?”透流輕輕推著哥哥僵直的身子,而對方緊閉著眼睛,甜甜的笑著,仿佛兒時身旁酣睡的哥哥,“哥哥!內海藍楓!”透流大力的搖著哥哥已經失去溫度的身子,死死盯著他插滿箭矢的後背。

“誰讓你們放箭的!我不是說過,誰死了,另一個人以後就是你們的領袖嗎!”

不遠處的殿陳刺客們紛紛丟掉手中的十字弩,齊刷刷跪倒了一片。“殿陳可以一日無君!但不可一時無您!”喊聲中帶著哀求,如同待乳的幼崽依依不舍的叼著瀕死母獸的**。透流藍楓,殿陳部族最後的救命稻草,你沒有資格就這麼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