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求求你讓小姐起來吧,再跪下去她會受不了的!”春蘭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著一位盛裝打扮凜然而坐的貴婦,可她卻是充耳不聞,眉梢輕輕一挑,一抹嫌惡之色浮現在眼底。身旁立著的李嬤嬤已經跟了她十幾年,隻消一個眼神,便能即刻明白主子的心意。
李嬤嬤一把將春蘭拽離主子身邊,春蘭還來不及穩住身子,就被迎麵而來的一巴掌狠狠地扇得暈頭轉向,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李嬤嬤拍了拍手,啐了一口神氣活現地說:“賤蹄子,就憑你的身份也敢碰夫人,真不怕我剁了你的手!”
春蘭雖然被剛才那一巴掌扇得臉登時就腫起來了,可她還是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口齒不清地說:“夫人…小姐已經快熬不住了…求你讓她起來吧…求求你了!”
李嬤嬤看春蘭被扇了一巴掌還要不知死活地求饒,索性從衣襟裏掏出一塊手帕,利索地將其塞進春蘭的嘴裏,春蘭嘴裏被塞了東西著急得不行,卻隻能發出“唔…唔…”的聲音,她伸手要把嘴裏的手帕逃出來,李嬤嬤連忙捉住她,然後將春蘭的雙手反剪在身後,令她完全無法動彈。
聽了春蘭的話,那位貴婦勾起嘴角輕輕地笑了,眼中盡是得意。她輕輕撫摸著手上戴著的玉鐲,美豔動人的臉上此刻卻盡顯猙獰,她站起來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祠堂裏跪著的女孩麵前,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她,緩緩地開口了,語氣柔和卻透著刻骨的扭曲:“董大小姐,你可知錯?”
那原本低著頭跪著的女孩聽到這話,突然仰起頭,用仇恨地眼神怒視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女人,小小的臉上印著一個紅印子,這是在她剛剛頂嘴的時候,被父親打的一巴掌。想到父親冰冷的眼神,她倔強地對女人吼道:“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是你冤枉我!”
聽到這個回答,女人卻沒有露出絲毫不愉快的表情,反而是淡淡地搖了搖頭,語氣無奈地對站在門口的管家說:“張管家,你可得聽仔細了。不是我不放嫡小姐起來,我也心疼她的身子。隻是她實在太冥頑不靈,有錯不改還向長輩頂嘴。小時候不好好教導讓她改正過來,長大了可怎麼辦?”
張管家聽到這話,頭也不抬,十分順從地回答道:“是,夫人,老奴看仔細了。”
女人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老爺剛剛跟我交代清楚了,如果她承認錯誤,今天的事就罷了,如果她毫無悔意,就讓她在這裏跪上四個時辰。張管家你既然看仔細了,那麼就照老爺說的辦吧。至於這個丫頭,我怎麼看都覺得她不是個省油的燈,多半就是因為她整天跟著嫡小姐,灌輸了什麼不好的思想,嫡小姐才會這樣的。李嬤嬤,把她關進柴房,以後就在柴房做事吧。”
春蘭一聽要把她關進柴房,以後都不讓她服侍小姐了,雖然嘴裏被塞了東西說不出話來,可兩行眼淚卻刷得流了下來,痛苦地搖著頭。
跪在地上的孩子聽到那女人說要把春蘭關去柴房,再也忍不住了,對女人大聲叫道:“你這個壞女人!不許把春蘭送走!春蘭是我的丫鬟!你憑什麼把她送走!”
“嫡小姐,我也是為了你好,相信就算你告訴你父親的話,老爺也會讚同我的做法的。”女人“苦口婆心”地勸道。
女人一張巧嘴,把責任都撇得幹幹淨淨,張嘴閉嘴都是老爺的交代,仿佛自己跟這件事沒有絲毫關係。她看著窗外掛著的一輪圓月,圓得像個車軲轆。輕歎了口氣,邁著碎步朝門外走去,李嬤嬤見狀也捉著不斷掙紮的春蘭,跟上她的步伐。
走到祠堂門口的時候,女人停下了,轉過頭看著在地上跪著凍得瑟瑟發抖的女孩,目光中似乎帶著一絲憐憫,朱唇微啟,道:“嫡小姐,明天就是十五中秋佳節了,明天府裏要大宴賓客,我得去廚房看看食材都準備得怎麼樣了。你就安心地在這裏靜思己過吧,等到明天,你父親就不會再責怪你了。明天這麼重要的日子,董家的嫡小姐可不能缺席啊。”
說完,又看到張管家還在祠堂門口低著頭站著,目光一挑,別有深意地說:“夜深露重,張管家還是早點去休息吧,明天可夠你忙的。”
管家即刻就明白了女人的意思,她是不希望自己在這裏,他對女人福了福身子,低聲說:“多謝夫人關心,那老奴就先去休息了。”說完,他別有深意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女孩一眼,就轉身離開了祠堂。
女人看這裏終於沒有旁人了,她便不再做任何無謂的掩飾,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看著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的小女孩,略帶嘲諷地說:“嫡小姐,既然你覺得自己沒有錯,那就在這裏跪著慢慢反省吧,當著祖宗的麵,你可得心懷敬畏之心,可不能有什麼惡毒的想法。萬一衝撞了什麼,這大半夜的,可沒人來幫你。”
說完,她無視女孩快要噴出火的眼神,步態婀娜地離開了祠堂,李嬤嬤也駕著春蘭一起離開了,終於這間祠堂隻剩下女孩一個人。她孤零零地跪在地上,單薄的身子看起來十分瘦弱,蒼白的小臉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的結果。不管是誰看到她這幅模樣,都不會把她與董家嫡小姐聯係到一起,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不會像她這麼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