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北宋講武禮與軍事訓練之互動關係(3 / 3)

武節遵時訓,神鑣禦素秋。天風掃閶闔,星氣射旄頭。士肅先庚令,民歡載路謳。雷車翻藺石,虻矢裂熊侯。旍首疏千隊,金聲勒萬騶。較能觀樹槊,超力賞亭樓。爽氣生威武,皇歡入宴羞。垂紳參注靺,凱樂間鳴球。雲夢誰誇獵,岐陽枉議搜。欲知神武世,七徳共凝猷。

即使在與西夏作戰屢敗的年代,宋仁宗也並沒有借助“大閱講武”向國民以及外敵顯示宋王朝強大軍事實力的活動,盡管某些臣子極力向皇帝指出“講武”的重要性,如曾鞏在《本朝政要策》中認為:“以至太宗、真宗屢自臨試而蒐擇。故興國有楊村之閱,鹹平有東武之蒐。軍旅之盛,近世無比焉。然自此兵益以廣,議者以動眾為疑,而簡練之綱遂疏,黜廢之法益恕矣。雖天子丁寧,欲救其敝,而群臣莫能本其意焉。”但也如石沉大海,並沒有引起很大反響。

而宋仁宗時期成書的《武將總要》中詳細記載了“講武禮”一項:

仲冬之月,前期十有一日,所司請講武。遂申命將帥,選閱軍士,所由先於都門外芟萊除地為場,方一千二百步,四出為和門,於其中擇地為步騎六軍營埒之處。左右廂各為三軍,上軍在北,中軍次之,下軍在南;東西相向,中間相去容三百步。五十步立表一行,凡立五行表。間整列位定,東軍一鼓而舉青旗為直陣,西軍一鼓而舉白旗為方陣以應之,次西軍一鼓而舉赤旗為銳陣。東軍亦鼓而舉黑旗為曲陣以應之,次東軍鼓而舉黃旗為圓陣,西軍亦鼓而舉青旗為直陣以應之,次西軍鼓而舉白旗為方陣,東軍亦鼓而舉赤旗為銳陣以應之,次東軍鼓而舉黑旗為曲陣,西軍亦鼓而舉黃旗為圓陣以應之。凡陣遞為客主,先舉者為主,從五行相勝之法為陣以應之。每變陣,二軍各選刀楯五十挑戰於兩軍之前,第一、第二挑戰迭勇怯之狀,第三為敵均之勢,第四、第五為勝敗之形。每將變陣,先鼓而為直陣,然後變為餘陣之法,五陣畢,兩軍集,俱為直陣。又擊三鼓,有司偃旗,士眾皆跪,又擊鼓舉旗,士眾皆起,騎馳徒走,左右軍俱至中表,相擬擊而選。每退行至一表跪起如前,遂複本列。乃講騎軍二軍吹角擊鼓誓眾俱進及表乃止,皆如步軍,惟無跪起。騎軍東西迭為客主,為五變之陣,皆如步法,每陣八騎挑戰於兩陣之間,五陣畢,俱待擊鼓而前,盤馬相擬而罷,遂振旅徒還。

以上種種表示北宋“講武禮”在此時已製度化,最初附著於“講武”之上的現實意義基本消退,講武與檢閱軍訓成果之間再無必然聯係。“自真宗皇帝澶淵之幸,朝廷不複講武”。

三、軍訓層麵講武的興盛與衰亡

中國古代文人喜歡用“仁”來勸阻皇帝醉心“武事”,從宋太宗朝始愈演愈烈的“崇文抑武”經過了數十年積澱,至宋神宗時期已經深入當時士大夫之內心,任何想改變宋朝祖製的嚐試都受到激烈指責,而這對於立誌恢複“漢唐舊疆”、銳意講武的宋神宗來說是無效的。

縱然經過了百餘年,宋太祖訓練水軍的金明池已經成為“水嬉”的場所,初始的軍事訓練演變為供皇帝取樂的遊戲。但這並不代表宋神宗忽視了“講武”活動,隻是相比聲勢浩大的“大閱”式講武,經常性的檢閱禁軍軍訓成果似乎更能引起他的注意和興趣。

甫一繼位,宋神宗就顯示了對於“教閱”軍隊的愛好,熙寧三年(1070)“禦崇政殿閱左藏庫副使開贇所教牌手”,“帝親閱河東所教排手,進退輕捷,不畏矢石。”八年(1075)“大閱八軍陣於荊家陂,訖事大賞。”而他在位的十幾年間,類似記載屢見不鮮。

同樣,當時的文人也為我們留下了豐富的詩句來歌頌皇帝熱心軍訓的行為:

冬令三農畢,時巡萬乘行。川源分壁壘,貔虎望麾旌。王氣雲成殿,天光日繞營。風隨鼓桴急,塵絕馬蹄輕。發石機投短,抨弦火激明。響振摧列缺,影墮落欃槍。令下凝霜肅,恩加挾纊平。搴旗輕俯仰,奪槊妙縱橫。壯士前歌勇,儒生縱觀榮。炙行熢燧舉,觴溢海濤傾。清道遙傳警,鳴鞭夕向城。欲知威略遠,區外讋天聲。

然而,宋神宗的“講武”習慣並沒有被他的兩個兒子繼承。宋哲宗朝曠日持久的黨爭或許已經耗盡了這位年輕皇帝的精力,目前我們所見的史料很少提及宋哲宗專於武事的記載。接下來的宋徽宗,這位藝術家皇帝在醉心自己的愛好之時,也熱衷於對外擴張,盡管軍事是實現這一目的的手段,但是宋徽宗好像從未留心於此,“講武”似乎真的從宋王朝消失了。

不管從何種角度,宋欽宗都是悲劇性人物,在其短暫的皇帝生涯中,由於金兵的威脅,為了激勵士兵的戰鬥熱情,靖康元年(1126年),“四月,詔複置教場,春秋大閱,及複內教法以激賞之”。曾經進行了實際行動,但是這已經無法挽救北宋亡國的命運。

北宋不是一個喜歡用武力讓別國屈服的王朝,早期出於統一戰爭的需要,必要的炫耀武力可以事半功倍,宋太宗有一段話對於講武的意義概括最為精確:“(太平興國九年)四月,幸金明池習水戰,帝禦水殿,召近臣觀之,謂宰相曰:‘水戰,南方之事也。今其地已定,不複施用,時習之,示不忘戰耳。’因幸講武台,閱諸軍都試,軍中之絕技者遞加賜賚。”征太原之前的“大閱”正是為了給士兵在即將開始的戰鬥增加必勝的信念。宋真宗“大閱”則是對遼作戰連年不利的情況下的一針強心劑,期望國民不要對軍隊是否能夠保衛國家產生懷疑。但是隨著和平局麵得到來,如果經常性舉行“大閱”,表示在軍事上想有所作為,這對於契丹無疑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宋神宗年間的積極備戰就曾經讓契丹緊張萬分。比起做皇帝來,宋徽宗更適合是一位藝術家,他雖然很喜歡在軍事上冒險,但僅僅局限在對結果的重視。“講武”大概從未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因而在宋徽宗時期,北宋本來還算強大的軍隊一步步走向腐敗,最終在金兵的打擊下顯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