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阿榮輾轉港台兩地 心中牽掛大陸工廠(3 / 3)

季學民聊天調查,上範子宿家去。

鴻昌香港會計公司很好找,季學民坐車到九龍,找到鴻昌公司,範子宿不在,員工帶他去家裏。沈嵐開門先是驚訝了一下,隨後笑容可掬,說:“前兩天子宿還在念叨你,這不,說曹操,曹操就到”。她接過季學民的行李,替他拿雙拖鞋,請進客廳。轉身去喊:“子宿,你的‘秤砣’來啦”。

範子宿聽見沈嵐叫他,出來一看,拉著四年不見的季學民說:“瘦了,瘦多了,先住下來,好好補一補”。生活中最不幸的是:你身邊缺乏積極進取的人,缺少遠見卓識的人,使你的人生變得平平庸庸!範子宿離開季學民,總覺得生命黯淡無光,季學民來了,他這秤杆才有分量。

沈嵐打趣說:“這次你該住我們家了吧,上次請你住我家養傷還請不動你”。季學民在範子宿家吃不要錢的飯,住不給錢的客棧又不是第一次,毫不客氣說:“沈嵐,這次你安排吃就吃,安排住就住”。範子宿夫婦在香港買的是一套三室一廳的公寓,平時夫妻各住一個房間,一間做書房,沈嵐安排他在書房住。

晚上,範子宿叫上左見庸、文惠、謝懷秀,查理文一塊宴請季學民吃海鮮。席間範子宿夫婦閉口不談劉阿榮哪裏去了,季學民也沒問。

嫂子文惠得問他:“學民,你住哪裏?”

沈嵐插話說:“本來應住你們家,你知道的,學民和我們子宿一個是秤杆,一個是秤砣,他在我們家住幾天,別多心啊,嫂子”。

左見庸現在是給鴻昌會計公司當二股東,範子宿讓其入股是念及舊情,文惠借此機會還攀個人緣,笑了笑說:“沈嵐,我可是看在老朋友的麵子上,見若知道了,可別怪我當嫂子的不會為人”。範子宿一旁說,“見若跟我們沈嵐好得像姊妹一樣,她知道了怎麼會多心呢”。

查理文輩分低,念起當年為遠征軍加工蚊帳一段舊情,請季叔叔有時間去廠裏看看,季學民點頭說一定去。

吃過接風宴,回到家裏,沈嵐對季學民說:“你走後,見若給我們來信,詢問你的下落。我們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你,信留在上海了。信中說好久沒見你給她寫信,見庸也不知道你的下落。信,我給她回了,但沒有她所需要的消息。見若這麼好的人,香港通信方便,是不是應該給她寫封信,問候她和孩子”。

左見若相隔千裏之外,寫封信能起多大作用,季學民想到這裏說:“我不知在香港能待多久,等段時間再說吧”。

季學民來了,沈嵐得親自下廚,她的拿手菜是宜興紫砂缽蒸汽鍋雞,缽用紫砂燒製,中間一個肚囊。做菜時,將雞剁成塊,用料酒、鹽、薑、花椒醃炙兩個時辰,不加一滴水。塞在肚囊四周,蓋上蓋子,用蒸汽蒸熟。沈嵐說這種吃法補人,她倆結婚以來,季學民在她家吃過數次。邊吃邊說:“這宜興紫砂缽跟著你家走南闖北,用香江水蒸汽鍋雞,香”!

“用香江水蒸雞香,你不說,我都沒想到,我們隔天蒸一次。住上十年八年,把我們子宿養的白白胖胖的”。

範子宿也說:“來香港,我經過反複比較的,這裏既有中國文化,又有西方文明,這地方不錯”。季學民無意間聽出範子宿夫婦沒想回大陸。

兩天後,方舟抽出時間約彭佩然季學民見麵,說:“香港比當年重慶更加複雜,香港警察局口頭信奉中立,內心偏向國民黨。你們的老對手尤蘭猻也在這裏,他現在雇傭黑社會搞暗殺,搞恐嚇,散布謠言,你們要有兩手準備”。

方舟說的兩手,是長短期兩手,範子宿在左右觀望,猶豫彷徨,劉阿榮沒見到,估計去了台灣,長期要多長,季學民得把困難向組織做個說明:“劉阿榮數次去台灣,從範子宿的態度看,尤蘭猻散布謠言起了作用,準備在香港長期待下去”。

方舟百事纏身,對老同誌,不給講價還價的機會,說:“解放區廣播電台連續呼叫三天,把你叫到香港來,不是聽你來講困難的。你學習了這麼久,要隻爭朝夕,打破幻想,新中國百廢待興,急需他們回去發揮特長。”季學民知道肩上擔子重,工作怎麼開展?他沒有抓手,沉思不語起來,方舟批評完了安慰他:“你是一個有壓力就有動力的人,組織就是你們的後盾”。

劉阿榮信奉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從台灣來到香港,打算住一段時間,給借款銀行一個姿態。夫人告訴他季學民來了,如獲至寶給範子宿打電話,約茶樓見麵,訴苦說:“解放軍打到長江時,保密局逼迫我赴台灣考察工廠搬遷,威脅我說,不服從他們的意願,就把工廠炸了”。

範子宿替他解釋圓場,說:“社長留在香港,是給宋子文送了大禮,才得以允許”。行賄送禮,這是恥辱,劉阿榮知道共產黨反對這一套,不禁臉紅了,說:“光華十座工廠,現在怎樣?你能否幫我打聽消息”?他是生意人,日理萬機,既要對付借款銀行,也關心解放政策,中央政府接受民族資本公私合營的建議,他想知道光華在大陸九座工廠的近況。

季學民沉住氣,民族資本家喜歡眼見為實,黨的政策需要他們自己宣傳,說:“劉董事長願否派位公子回去看看,我保證公子去來安全”。

劉阿榮笑逐顏開,朗朗有聲的說:“人是舊的好,衣服是新的好,老朋友就是不一樣。人在外麵走,靠的是朋友”。隨即打電話把大兒子劉漢坤喊來,漢坤個頭高高的,見了笑嘻嘻彎腰點頭。“這事我就不跟他媽商量了,劉家這寶貝疙瘩就交給他的姑父了,叫姑父”。劉漢坤高高的個子向他鞠了個躬,親熱的喊聲:“姑父好”。劉漢坤在父親調教下,叫他姑父,季學民一下明白是怎麼回事,嫂嫂文惠見麵沒給他講這個事,左見若不在這裏,他不能接受這稱謂,招呼劉漢坤坐下說:“婚姻,我主張自由戀愛。見若不在,你還是稱呼我叔叔。去大陸的事,為了安全起見,等廣州解放後,再過去看,到時我來通知你”。

劉阿榮說:“共產黨來找我的人,有些話,我不敢說,你是我們的老朋友,說話可交心。我們說的話,那些話可向你們組織說,那些話不能說,那些話要圓潤一下再說,你心中像明鏡似的,拜托你了”。

劉阿榮牽掛他的工廠和員工。如若他兒子劉漢坤、未來的兒媳左佳佳一起回去,豈不更好,季學民爽快說:“我去香港工委打聽打聽,有消息就過來告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