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閣內,三阿哥雙手托著一個毫不起眼的小木盒,小心翼翼的呈到康熙的麵前,緩緩的打開,裏麵平放著兩個木片,左邊的顯然被燒掉過一部分,邊緣有燒焦的痕跡,右邊的切割得很整齊,較之左邊的木片略厚。康熙信手拈起一片,上下翻看,隨手又丟回盒中,冷著臉盯著三阿哥看了半天,“這就是你所說的大阿哥謀害胤礽的證據?”
三阿哥端端正正地站立,平視康熙的目光清澈而無懼,將前因後果微微娓娓道來,“這燒焦的木片是十三弟在二阿哥處找到的,胤祥被大阿哥綁了那晚悄悄塞給兒臣的,兒臣當時就覺得這事有蹊蹺。另一片是從大阿哥掉落,恰巧給兒臣撿到的。兒臣派人多方查詢,此木產於雲貴一帶的深山之中,極為稀少,名曰‘離魂’,燃燒時會散發濃鬱的香氣,使人產生幻覺、不能自持,不知道的人隻會把它當作一般的香木。兒臣得知此事,甚覺驚心,恐怕二阿哥一事與這‘離魂’木有著不一般的聯係。還請皇阿瑪恩準徹查此事。”
康熙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碗,沉思良久。三阿哥端著木盒的手微微地顫抖,碰到月媽媽的那天,他為了查實二阿哥的事情,與大阿哥起了爭執,這木片正是推搡之間從大阿哥身上掉下來的,大阿哥沒發現,倒讓他撿了起來,當時也沒在意,直到前不久,皇阿瑪寬釋了十三,十三帶著燒焦的木片來找他,他才驚覺太子被廢有可能是個陰謀,而陰謀的背後很有可能跟大阿哥脫不了關係。十三來找他的時候,他就知道十三是為了他身後的那個人,要換了原來的他,決計是要把他們都拖下水,把這鍋粥攪得越亂越好。如今的他卻早已經想開了,誰愛爭誰爭去,反倒能讓他落個輕閑,這些日子覺都睡得踏實了,更覺得這爭來爭去的沒意思。月媽媽讓他記起了兒時和兄弟們在一起戲耍玩笑的快樂日子,越發覺得能不計前嫌幫著十四說話的十三也是個真性情的人,很是難得,他也不忍因此事在將十三過分牽連其中,故而對皇阿瑪提及此事時,略略改動事情的前因後果。
“胤祉,朕就將此事交於你查辦,授你專權,準你便宜行事,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待三阿哥領旨下去了,康熙癱坐在龍椅上,雙目緊閉,麵上是那般的疲憊。落葉在外間瞧見了,心裏不免唏噓。將放好碳的暖爐放進了他的手裏,落葉靜悄悄地退了出來,康熙半閉半開的眼睛裏滿是淚水阿,揪出的一個又一個,都是他的兒子,最傷心的恐怕就著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了。
“三阿哥,請留步。”正要離去的三阿哥被落葉喚住,看著落葉氣喘籲籲地追過來,他趕緊快步往回走,攔住落葉,心疼道,“月媽媽,你的身子剛好些,可不能這麼折騰。”落葉心中有愧,她並非他們口中之人,又如何能霸占這番照拂,“其實,我並不是你口中的月媽媽,很抱歉,一直沒跟你說明白。”三阿哥一愣神,忽而宛然一笑,“我們都是你帶大的,怎麼會認錯?月媽媽不必煩惱,不記得也沒有關係,不順心的事就都忘了吧。”落葉還想辯解什麼,卻被三阿哥一個止聲的動作阻止了,“皇阿瑪交代的差事可是要趕緊辦的,我就不多說了。太子的事,你也不必憂心。有什麼事,我們下次再說。”落葉自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隻可惜她身處這政治漩渦的中心,卻有心無力,誰也幫不了,什麼也改變不了。眼看著事情一步一步的如史書記載一樣的發生,她情願自己從來未曾了解過這段清朝曆史。如今唯一期盼的,也隻是禟哥哥能聽她的勸告,早日抽身,不要越攪越深,到最後落得那樣悲慘的下場。而她,真的有力量可以阻止曆史的前進麼?在曆史前進的巨大車輪前,或許她也隻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吧。
朝堂上永遠是風雲變幻著的。三阿哥帶著康熙的旨意,查抄了大阿哥的直郡王府,不僅查出了“離魂”,還意外地查出了“魘勝”所需使用的桐木雕刻的小人。一下子,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大阿哥,讓他有口難辯。康熙對胤禔所作所為極為氣憤,宣示其為“亂臣賊子”。並且下令奪其郡王爵位,命人將其幽禁在府邸。隨後就開釋了廢太子,八阿哥也被恢複了貝勒的爵位。除了大阿哥,一切都好似恢複了原貌。然而這平靜之下的暗湧,又有誰能夠完全看清的呢?一切都是未知,改命?順命?而一切都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