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節度賈南仲說道:“向因賊兵犯難,領重兵把住虎牢關口,防他小路抄襲長安。誰知哥舒老將軍敗績,賊奴乘勢直搶潼關,真個可恨!因此統領五千鐵騎,晝夜兼程,緊追到此。幸喜到灞上地方了。眾軍士,且暫紮住在此,待探馬到來,得了消息,再作道理。”眾軍道:“曉得。”不多時候,聽得銅鈴陣響,馬蹄齊鳴,軍士稟道:“老爺,探馬到了。”探子進營,節度問道:“賊勢如今怎麼樣?你慢慢說來。”探子道:“官軍從西去十裏,與賊兵抵住了,打了一個狠仗,我兵大勝,何千年敗走西遁。”賈節度道:“可喜,可喜!”探子又道:“但哥舒將軍的敗兵,倒在城中擄人家子女,反覺為患。”賈節度道:“如此,你快傳令箭一隻去,但有官兵掠人口家貲者,即時稟示;如收得避難子女,俱還各家,仍具冊申報,不許隱匿。”探子得令去後,賈節度道:“這也可恨,怎麼賊兵西遁,倒是哥舒營中殘兵如此無禮?”隻聽又有人報道:“報老爺,各營把令箭傳到了。收留婦女,但有認識的,已各各送還,內中隻有兩個女人,一個說是大家小姐,但無人識認;一具是殘疾老婆子,沒處收養,請老爺鈞旨發落!”賈節度道:“如此,且先喚過那大家女子來,我問他個來曆,才好發放。”眾軍領命,即將女子喚到。賈節度舉目一觀,說道:“看這女子舉止,果然是大人家的。你何處居住?何家宅眷?可詳細說明,便與你察訪,送你回去。”飛雲小姐含羞,哭訴道:“不瞞大人,我爹爹就現任禮部酈尚書,諱做安道的。”賈節度驚訝道:“呀!原來你就是我酈年兄的令愛了?酈年兄呀!嚐憐你伯道無兒,誰知道弱女又受顛連。小姐,我與你令尊是極相厚的同年,我今春曾寄書問候他,你可知道麼?”飛雲想了想,說道:“大人莫非是節度賈公麼?”賈節度道:“正是。”飛雲道:“今春蒙差人問候家父,曾收下吳道子《觀音》像一軸,奴家還記得。”賈節度道:“如此的是我酈年兄令愛無疑了。如今軍馬紛紛,令尊尚在行間,你獨自一個,就送你到府,也無人照管。我意欲收你為女,待平定後,送你回去,意下如何?”飛雲道:“奴家聽得爹爹嚐說,與大人相厚,猶如同胞;今日見大人,就是見了爹爹一般的了!隻是此恩此德,邱山難報!”
遂倒身拜了四拜,起來。賈節度受禮道:“但軍中少個服侍的女人,怎麼處?左右先前報說,還有一個婆子,可喚來。”役人道:“曉得。”不多時候,隻見一個駝婆,背著包袱畫卷,走到麵前,叩下頭去,起身見了飛雲,說:“呀!這是酈小姐,怎麼也在這裏?正要尋你,我在賊兵中,親見梅香姐被害了,遺下了包袱在此,交付與你。”飛雲聞說下淚。賈節度道:“原來認得這婆子的?”飛雲道:“這是個醫婆,孩兒用過他藥的。”賈節度道:“如此恰好就留在軍中,與你作伴罷。”駝婆謝了起來。賈節度道:“你們離亂中路途辛苦,且同去房中將息將息,待我前營察點軍馬去。”也竟自去了。孟媽亦同小姐回房,二人相會,不知說些甚話?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