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場麵有些混亂,風涵重重咳了幾聲,大家趕緊收聲,靜待後續。
柳涔似乎緩過勁來了,猛地用手頂住了自己的眉心,突然又抬起頭,那張清俊的臉上,已滿是淚水,“沁姑娘,你,你回來了?你又回來了?藍颯,是你的女兒?我早就猜到了,早就在懷疑了,隻是不敢相信,隻是不敢麵對,隻是以為可以逃避……因為,因為……”
他深深吸了口氣,又沉沉吐出,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道,“沁姑娘,今天,此時,咱們也該做個了結了。十五年前,家慈遇害那晚,竹韻園的一切,涔已看到眼裏,明白在心中,攸對涔,僅僅是喜歡,是好感,這都不等於愛,更不等於有攜手一生的勇氣和自信,給予了他這種自信和勇氣的,是沁姑娘你,所以攸的愛,是屬於你的,為了道義,他跟涔回了龍澤,但他把心,把愛,都留給了你。這場情戰,涔早已輸了,也早已看開了,認了。但現在,涔不求別的,隻求一句真話,隻求一個實情,為了涔,也為了沉浸在喪子之痛的尊上還有喪兄的澤主陛下們,也是為了沁姑娘你,為了藍颯姑娘和她哥哥,能大大方方地稱呼該稱呼的人,享受到他們應該享受到的,更多的親情……涔請求你,求你告訴我,求你告訴這裏所有的人,風攸是不是沒死?!他還活著是不是?!藍颯姑娘,是你和風攸的女兒,是不是?!”
隨著柳涔的大聲質問,玉龍吟驚喘一聲,風涵立刻過去扶住娘親,但他那麵沉如水的表情已經被一臉的震撼全然取代。風淨塵呆滯了,金辰鷹的嘴巴已經大張,風凝捂住嘴,一雙慧目中盡是震動,林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寶兒和風晨旭則是麵麵相覷。
大家都默契地屏息凝視,盼著冥藍沁給個答案,卻是冥藍沁沉默了一下,她沒有理會柳涔近似瘋狂的質問,隻是淡淡垂下了睫毛,緩緩地轉過身子,拉起女兒,安然道:“走吧,颯颯,跟娘回去。”
柳涔一滯,玉龍吟急得甩開風涵的手,一麵向前衝去,一麵急切道:“沁城主,請你……”
“娘,我不走!”藍颯頓在原地,大聲喊著,她從藍沁手中掙脫出來,賭氣般立在原地垂著頭。
藍沁回轉過身子,卻沒有發火,隻柔和地看著女兒,溫然道:“颯颯,讓娘親難過了。你就這麼不聽娘的話了麼?是誰?讓你這麼想留在龍澤?娘親一直隱忍著,沒有派人把你帶走,就是想成全你,要你翻案,要你心滿意足,現在事情都了結了,為娘的親自來接你,你還是不想回家?”
藍颯捂著被拽得生疼的手腕,下意識地看向了明珠,明珠靜默在原地,隻眸光炯炯有神,向藍颯穩穩地點頭,藍颯心裏覺得湧起一股子勇氣,她眼圈微微一紅,啞聲道:“娘親……女兒,女兒覺得……事已至此……這事情已經被剝開的赤裸裸血淋淋了,隱瞞還有意義麼?您不覺得無聊無趣麼?娘親,明珠他說得對,您既然都來了,就不要再回避一切了。從小,您就對女兒還有哥耳提麵命,不許我們去龍澤,不許我們去龍燕還有北淵,而現在,您容忍了女兒到龍澤來,您甚至親自到了龍澤的皇宮來……您若非把一切都給想得通透了,又怎會取消祖宗的約定,親自前來?而爹他,爹他也一定是知道您的這次行動……爹爹他既然沒有反對,那也就意味著,一切該有個結果了,無論是好是壞,半途而廢,總不是個了局。”
藍颯突然轉過身子,她也不刻意去看任何人,隻大聲道:“大家都聽好了,沒錯,風攸就是我爹爹,他當年沒死!是我娘,還有其他神隱世家的幾位姨媽姨夫們及時趕到斷穀,埋伏在斷穀之中,地獄之火上的一塊巨石上,在你們把爹爹扔下來的時候,一起凝聚了最強大的能量,出手救了爹爹。自那以後,爹爹就徹底心灰意冷,和娘親回了北冥城,在爹回龍澤前,娘親就懷了並生下了哥,和爹爹一起返回北冥城後,又有了我。而我這次來,就是看到了爹爹當年寫得劄記,知曉了一切往事,我氣不過我爹爹受你們這些糊塗蛋的冤枉,我更不希望爹爹就這麼帶著一輩子的傷心和冤屈活著,所以便來龍澤,替爹爹翻案。給爹爹一個清白,一個心安。”
全場一片的寂靜,所有人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震得說不出話來,玉龍吟和風淨塵都緩緩地往地上滑去,風涵和金辰鷹趕緊扶住,風凝一瞬不停地看著藍颯和藍沁,哆嗦著唇,根本說不出一個字來。隻聽得柳涔不停地念叨著“原來如此”,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
“唉……”
什麼聲音?
負責在門外當值的龍神侍衛帕爾頓和米蓋爾同時衝了進來,一臉見鬼的樣子,啪地跪下,哆嗦地指著外麵,“稟尊上……澤主……陛下們……那個……那個……”
風涵還沒來得及罵這兩個奴才說話不利落,就聽見那歎息聲再度響起,可這聲音,卻是無比的熟悉,讓風涵自己都呆滯在原地。
“唉……颯颯,爹爹的乖女兒,你就別讓你娘親為難了好不好……”
這,這是誰的聲音?怎麼那麼的熟悉……難道,難道……
伴隨著這成熟悅耳的低吟聲,藍沁藍颯母女都震驚又驚喜地抬頭看向大殿的門口,大家也都把目光投了過去,卻見得一個一襲淡藍深衣,一身儒雅的清俊中年男子,帶著一臉的滄桑與沉重,眸光中滿滿都是愛戀與疼惜,穩穩地走了進來。
藍颯驚喜地撲了過去,“爹爹!爹爹!您,您怎麼也來了?您……”一把撲到那男子懷中,立刻抹著眼淚,撒起嬌來。
“攸……”藍沁恢複了平靜,她輕輕地歎息著,帶著大海般平緩地笑,“你到底還是來了……”
那男子,正是玉龍吟和風淨塵的長子,前鴻雁太子,風涵,風凝,林伶的嫡親大哥,十五年前,被“冤死”到魂飛魄散的風攸。
風攸疼寵地摟著女兒道:“你這寶貝,爹爹的心肝,你都把事情給鬧騰得全天下皆知了,爹爹再不過來,天曉得你還能再折騰出什麼事來,嗯?剛一來,就聽見你和你娘親頂嘴,你呀你……”
藍颯死賴在風攸懷裏,“爹爹……女兒,女兒……您現在清白了……”
“爹爹知道,謝謝好颯颯了,真是爹爹的好女兒。這麼知道心疼爹爹。”風攸哄著女兒,看著迎過來的藍沁道,“沁兒,其實颯颯和你一樣,都是一副熱心腸,倔強但真摯,努力,對得起自己。”
“唉……攸,罷了,”藍沁搖搖頭,“你都來了,那就自己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