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秋夜幽路入荒漠 隻身冰峰遇雪蓮(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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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誠意躍下屋頂,甩甩手臂,晃晃脖子,搖搖腰肢,剛才趴的這一會,實在難受壞了。稍一定神,四下裏看看,然後朝著自己事先預訂好的方向,一直向西而去。此時,天上沒有月亮,隻有滿天的星鬥,明亮而閃爍。

在晴朗的夜裏,勉強可以看清路的痕跡,但也能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摸索著前行。走出這個鎮子不到一刻的功夫,轉了兩個彎,於誠意就辨不清南北東西了。即使知道具體的方向也不管用,因為隻有一條向前的山路,這是不容你選擇的。在夜裏,在一個“逃跑”的夜裏,有路可走就已經是很不錯了!

於誠意以前讀書的時候曾見過這樣一句判定季節的話“鬥柄指東天下皆春,鬥柄指南天下皆夏,鬥柄指西天下皆秋,鬥柄指北天下皆冬”。鬥就是北鬥星,此時應該反過來用,用季節來判定方向。現在的季節已經是深秋了,它的鬥柄應該在西北的位置。

於誠意計劃走的方向應該是和鬥柄的方向一致,但山路彎彎曲曲,方向並不是很好確定,如果從大致的方向上來看,山路整體朝向了西南而並不是西北。因為現在隻有這一條路可走,這樣看來也隻能是先走走看,或者到天亮了再說了。

當初開始計劃出來的時候,於誠意還想著自己的黃驃馬呢,後來又覺得出門的時候會太過招搖,也容易暴露目標,因此也就放棄了。再說,把自己的馬留在山莊也能從一個側麵來“證明”自己並不是“畏罪潛逃”的,自己還要回來還自身個“清白”呢。

當前的於誠意沒有別的選擇,隻能是順著山路往前走,就像“瞎子擇韭菜”一樣,簡直就是“直捋”。開始想的挺好,出來尋找姑父,第一條怎麼樣,第二條怎麼樣。但一出來卻發現和想的差別太大了,單純是地方不熟就是個最大的問題。漫漫黑夜,不要說不認識路,即便認識路也不一定會走到哪裏去呢?

在黑夜的荒山上,於誠意就是一路的摸著走。甭管怎麼說,借著滿天的星光,多少還可以看見前麵有條路影。就像人們通常說的那樣“一條路走到黑”,於誠意就是“黑夜裏摸索著一條路走”。一條路,沒別的路可走,所以就一直走吧。

黑夜並不屬於行人,而是屬於夜行的動物。天上不缺少明亮的星星,在草叢裏也不缺少閃亮的星光--那也許是一隻羞澀的山豬,抑或是虎視眈眈餓狼的眼睛。從四外的遠處不時會傳來一聲狼的長嚎,有時還夾雜著寒鴉或貓頭鷹的悲啼,聽到後讓人心裏冷颼颼的;甚至當有一次身邊竄出一隻黃鼬的時候,於誠意竟一腳踏空,在那一瞬間,頭發也直愣愣乍起,嚇出一身冷汗。雖然有武功,甚至還自己給自己壯著膽子,但還是有些害怕。武功高和心裏害怕似乎就是兩回事,藝高人膽大,應該是在比武的時候,而不是一個人在荒郊野外聽狼嚎。

於誠意展開“絕地風行”的輕功,說的好聽就是輕功,其實看他的樣子更像是小跑。但和單純的跑又不一樣,畢竟是練過武且功夫較高的人,他的身子比較輕,步子比較大,比較省力。所以看上去,有種輕飄飄的美感,故此於家的上輩人冠以“絕地風行”的美名。隻見他一騰一躍,一竄一縱,在夜幕裏快速的穿行。他的身形很快就被夜淹沒了,隻有他白色的衣衫還在一閃一閃的飄動。

雖然如此,但人的腳力畢竟是有限的,這大半夜的工夫走下來也不過兩百裏左右的路程。並且還累的渾身酸麻,大汗淋漓。

第二天,當天蒙蒙亮的時候,正好遠遠的看見前麵有一大片的莊戶。因為這裏離胡楊山莊還比較近,所以於誠意就告誡自己要處處小心,時時在意,且不要多說話,以免引發不必要的麻煩。於誠意先是冷眼打探了一番,倒也沒看出什麼特別的地方,心裏才稍稍放鬆。

在村子的東頭有一家很小的客店,因為天太早還沒有開門。不過在門外倒是有人在灑掃,看樣子似乎是店裏的老板,這樣的小店也一般都是老板兼做夥計的。當走到他的跟前時,這個五十歲上下的店老板才瞅見於誠意。先是一驚,放下掃帚,接著仔細的上下打量了於誠意一番。

一看於誠意灰頭土臉的樣子,不禁說道:“客官,你從哪裏來的,怎麼還步行呢?看你這一身土,趕快進屋洗洗臉吧!”

於誠意遇見了這種情況,也不能不說話!但其實又不敢說話,怕讓人看出自己是外地人。於是把從山莊裏這兩天剛學的幾句當地話用上了,反正也是勉強著用,同時也順便學著店家的語氣和聲調。

“嗯,咳咳,我是過路的,從山那邊來。嗯,是馬受驚跑了,把人給掀了下來!”於誠意沒撒過謊,所以編兩句話就顯得很費力,話也很不自然。

好在店家也沒再多問。於誠意先用毛巾把身上的灰塵摔打幹淨,接著用個濕些的毛巾擦拭一番,然後又讓店家打了一盆清水洗了洗手臉。立馬感覺臉上的毛孔瞬間透徹順暢起來,確實舒服多了,很是清新。

“老……”剛出口“板”字就咽了回去,他這時稍微一猶豫,愣了下神。這裏是不是適用這個稱呼,但隨即又心裏暗笑了,不叫“老板”能稱呼什麼呢?接著還是說出了口:“老板,有什麼吃的沒有?”

“這位爺,大早上的沒別的吃的,不過,正好有幾個剛烙的餅子,你看……”那店家邊說邊朝於誠意這邊看,看於誠意下一步的反應。就於誠意現在的情形,不要說大餅,就是說石頭要能吃,他也能吃下幾塊。折騰了大半宿,趕了這麼遠的路,人早餓的兩眼發綠了。於誠意連連點頭說行行行,並催促快點。

後來,店主人給他端來幾個餅,還有一盤醬牛肉。於誠意一看見,兩眼的瞳孔就放大了一倍,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口水也差點就滴在地上。

暫不說於誠意怎樣狼吞虎咽的吃大餅卷牛肉,且說這時屋外的大路上煙塵四起,有兩匹快馬從遠處飛奔而來。

跑在最前麵的那匹馬,在小店的門口驟然勒住了韁繩。兩人從穿著打扮上看,是胡楊山莊的弟子,當然都是最低級的綠葉圖案。當馬停下後,前邊的這位直接坐在馬上,用馬鞭一指店主人:“喂,老家夥,看沒看見一個穿白衣服的年輕人從這過去”?店主人一聽叫自己“老家夥”,心裏是十分不樂意。所以就沒理會那人,徑直就想往屋裏走。

騎馬那人一看店主不理,也感覺有些沒麵子,臉一下子就紅漲的發紫,差不到從脖子都紅到腳後跟了。隻見他飛身下馬,一個箭步衝到店主人的麵前,舉鞭直接都朝店主抽去:“老東西,你還想跑”!

這下倒好,“老家夥”又變成“老東西了”。更可恨的是,已經舉起的馬鞭就要抽打到身上了。

說時遲,那時快。當鞭子馬上就落在店主人背上的瞬間,一隻手飛速伸來,一把把馬鞭抓住。這人正是於誠意,隻見他順勢把鞭子往懷裏一帶,迅速抬起右腳往其左腿上輕輕一靠,再一挑。這下樂子大了,隻見騎馬的那人不但沒打著店主,自己倒是一個狗啃屎趴倒在地上。

這個繡綠葉的弟子名叫肖兵,後邊騎馬的是他的兄弟肖營。本來人品不錯,隻是性格有點急躁罷了。

本來肖氏弟兄也不是專門來“追捕”於誠意的,就他們的本事,也不可能派他哥倆來。他們是給李雪豔和猴三送信的,說是於誠意“跑了”,讓他們有防備,並且還有剛刺探到的關於山莊老對手的的一些情況。他們一路上也順便查詢些消息……如果剛才和顏悅色的向店主人問路打聽,事情也不至於瞬間變得如此尷尬。但事情一旦發生了,就無可挽回了,隻能是任憑事情隨意的向前發展。

此時,肖兵嘴裏自覺不自覺的就有點不幹淨了,罵罵咧咧的就想從地上爬起來。此時的於誠意那會等他起身,直接用劍柄一下子頂住了他的脖子。肖兵正好把個正麵麵向了於誠意,不禁一驚:“原來你,你逃到這來了!”看起來肖兵還有些不服氣,有點嘴硬。

與此同時後邊肖營騎的那匹馬也跑到了,一看於誠意和自己的兄長的姿勢,知道形式不太好!當然了,即使形式好,自己這哥倆也不是於誠意的對手。連忙假裝客氣的說:“於公子,都是自己人,你這是要幹什麼呢?”

“嗬嗬,大家不妨都說個敞亮話吧!”於誠意一臉不屑的說,“你們不是想找我回去的呢,剛才還向這老人家打聽,並且是如此惡劣的態度!”

肖營連忙上前陪笑,不迭的說“不敢!”“不敢!”這時被掀翻在地的肖兵臉上是青一陣紫一陣的。羞臊、後悔以及無奈,在他的心裏直翻騰,但現在好像一切都不由自己來掌控。

三個人,就這樣停滯在那裏,好像擺設的一個行為藝術造型。當然這個造型,轉瞬就被於誠意打破了:“二位兄弟,不要怪我得罪!我姓於的有一句話,要你們稍給山莊的各位老少爺們。我於誠意不是逃跑,我要找到我姑父還有丟失的東西,我就是要證明我的清白……”

說話的功夫,他已經收回寶劍,有一隻手把肖兵扶起,然後順勢把肖兵往肖營身邊一推。肖兵身子不由一晃,肖營連忙去扶。趁這個功夫,於誠意一扯肖兵的那匹馬的韁繩,翻身跳到馬背上。

“肖兄弟,先得罪了,借馬一用!”

於誠意一勒韁繩,那馬隨即“噅--噅--噅”一聲長嘶。這時,於誠意從腰間摸出一小塊散碎的銀子,丟給了店主人。然後一抖韁繩,用力一夾馬腹,那馬直衝向前……

一路飛塵補土隨著清早的微風,拐著彎飄向了路旁。小店的前麵,留下了把嘴張的老大並已經無法合攏回去的店主人,還有眼珠子都冒著火而又無可奈何的肖氏兄弟。

前麵隻有一條路可以走,並且越走越幹。雖然於誠意走的慌張,沒有帶上食物和清水,但這匹馬身上卻駝著一應俱全的東西。當走到天近中午的時候,太陽炙曬的有些難受;還好,此時正好遠遠看見前麵有三兩戶人家。

於誠意去加了些清水,順便喂了喂馬,給了他們些銀兩。這些人看見銀子確實也比較興奮。當向他們問訊時,簡直就有問必答,甚至不問也答。

前一天確實有五六個年輕人從這經過,為首的是一男一女兩年輕人。但看樣子似乎這些人都聽那個女人的話。男的穿一身青衣,女的一身杏黃;男的很精神秀氣,女的很柔弱,但卻很漂亮。這些人都是急匆匆的樣子,從這裏買了些食物,灌了一些水就走了。那時候天已經快黑了,他們說什麼也不肯停留,好像有什麼大事的樣子。

於誠意一尋思,看樣子應該是猴三和李雪豔他們一群人了。既然這麼匆忙,莫非他們已經找到姑父的行蹤了?這樣說來,現在這個路雖然和自己預想的方向不一致,但還是走對了呢!

於誠意又問了前麵道路的情況,這些人都說,路倒是有一條,但幾乎就是在沙漠裏行進,容易迷路。還問於誠意,用不用向導。於誠意也是心裏一動,這何嚐不是個好辦法呢,反正自己也不認識路。但轉念一想,自己著急著趕路,帶個向導畢竟不是很方便。於是把前麵道路的情況詳詳細細的問了個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