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我也不想回去。
那段青梅竹馬的時光到底也是年少的記憶,偶爾想起來也不過是有些悵然若失而已。往後的日子裏,我漸漸地發現,阻止我們回到過去最大的原因,是我的身邊有了我的江湖同桌,而蘇越的身邊,漸漸多了一個叫作冷晨陽的“神仙姐姐”。
如我猜測的一樣,蘇越沒有來我們家裏吃飯。
周六早上我一大清早就起床,做出往外跑的架勢,極力地表現出自己今天一天從開始到結尾都很忙很忙,不是牛仔也很忙。
我抓著包,連早飯都不吃就準備出門的時候,老安從廚房出來,看到我的架勢一愣。繼而,他又有些故意地道:“前兩天蘇越打電話說今天約了朋友打籃球,既然你今天也很忙的話,那我要不告訴他後天再來吧。”我的右手還抓著門把手,在聽到老安的話之後緩緩停住,繼而又像是慢動作一樣,一幀一幀,一字不落地回憶老安的話。
良久,我才倏地從玄關處退回來。我說:“我忽然忘記了,周倩說今天不想逛街了,我什麼事都沒有。既然蘇越那麼忙,我們就算了吧。”“曉曉,”老安看著我想必也是一陣痛心,“你不用這樣的,你和蘇越還是可以像小時候一樣的。”我於是衝老安笑笑,說:“我知道,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就好了。
我們要是還像以前一樣就好了。
如果還停留在我是小弟他是老大的那段時期,老安就不會醉酒後號啕大哭,說“這麼好的人,她怎麼就不要了呢”,也不會咬著牙燒掉那個人所有的東西,興許蘇越不會變得像現在這麼冷若冰霜,也興許,我們的“相依為命”還會繼續下去。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就算是他千方百計地在那個雨天讓我同桌送傘給我,就算那天新生入學典禮,他為了不讓我尷尬,說出了和我一模一樣的話,我也還是無法正視他,更無法像很久之前那樣接受他。
之所以答應老安,而且答應得這麼敷衍,是因為我知道,老安也不想讓我和蘇越像是從前一樣好好相處的,他也隻是盡了一個大人教育小孩的義務——要和每個人好好相處。
我是老安的女兒,他知道我聰明,心眼兒多,所以選擇以這樣的方式告訴我:我和蘇越,是水火不容的兩個個體,永遠都不可能出現在同一個平行空間。
我終於又聽到了那個時時出現在我腦海中的歇斯底裏的聲音。你選曉曉,還是他?
是很多年前的老安,扯過哭得險些斷氣的我站在那人麵前。老安說,曉曉是你的親生女兒,他不是,你選曉曉,還是他?甚至為了挽留她,老安不問愛情,拋出了親情這條線,與那人博弈。
在他們的愛情裏,老安卑微得不像話,他不願問,也不敢問。“愛情”兩個字,是他這半生裏最悲哀的笑話,可是他仍然巴望著他的愛情,卻隻能依靠我來留住她。
老安問那人,選曉曉還是他,曉曉是我,“他”是蘇越。老安錯了。
那麼勢利的她怎麼可能因為親情就留在他身邊呢,所以她選擇了蘇越,沒有選我。
老安說他不難過,還說沒有她我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事實證明我們確實過得很好——老安的生活越來越精致,我的學習生涯也是蒸蒸日上,甚至現在見到蘇越,我都再也沒有了仇視的感覺。
大概是早就不在乎了。有什麼關係呢,“相依為命”這個詞的主角,我早就應該明白的。隻能是我和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