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憶輕輕的夾起了碗中的麵,用嘴輕輕的吹了吹熱氣,她的動作有明顯的磨蹭與遲緩,她看著被夾起的並不多的麵條,暗中咬了咬牙,表麵卻看似平靜的送人了口中。
齊謹顯然有些神經大條,他絲毫沒有注意靜憶臉上的細微變化,當吃到第三口的時候,靜憶終於再也忍不住的捂住嘴巴,奔向了洗手間,她跑進去之後馬上反鎖上了門,接著再也忍受不了的俯身在馬桶上劇烈的嘔吐起來,她的眼淚隨之下落,淚水打濕了臉頰旁的頭發,頭發濕了粘在了臉上,顯得很頹廢。
她本來就沒有吃什麼,到後來便幹嘔了起來,她再也支撐不住的坐到了洗手間冰涼的地麵上,眼神茫然。
門外,齊謹還在不知所措的邊用力拍著洗手間的門,邊大喊,“靜憶,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呢?”
她收回視線,置若罔聞一般,口中喃喃自語道:“我是怎麼了……”她的淚水還在不停的落下,她卻顯得有些茫然不自知般。
一場關於幸福的錯覺(34)
靜憶兀自坐在冰涼的地麵上好一會兒,她似乎是暫時失了聰一般,絲毫不理睬門外齊謹焦急的聲音。
她就一直保持著這個靜默的姿勢,過了好久,方才站起了身來,打開水龍頭開至最大,任冰涼的水衝擊在自己的臉上。冬天的水溫格外的涼,她卻仿佛神經麻木了一般,絲毫不知道冷,少時,她拿過毛巾擦了擦臉,額前的發濕了,她也不是甚為在意的樣子。
她轉過身,給齊謹開了門。門開了,齊謹臉上有明顯的不悅神色,他緊張的一把抓住了靜憶的胳膊,急切的聲音問道:“靜憶,你怎麼了……”
靜憶眼神空洞,沒有回應他的話,他看著她的憔悴模樣,心裏驟然一緊,腦中卻總覺得有個非常不好的念想,揮之不去,這個想法讓他有瞬間的窒息,他仔細審視靜憶的臉,卻看不到他想看到的任何蛛絲馬跡,一時間竟有些沮喪。
少時,他似乎是終於忍受不住這個想法的煎熬般,他皺著眉頭,忍耐了半天還是開了口,說出了一句讓自己後來想起都汗顏的話來,“靜憶,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這句話讓本來麵無血色的靜憶一下子臉漲得緋紅,她似乎是因為氣惱到了一定程度,因此竟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齊謹話已出口,臉上亦顯得有幾分悔意,他沉吟半晌,“靜憶,我……”他頓了頓,“我的意思是你和林淮住在一起那麼久……”盡管一句話說的是這樣的結巴,他終於還是說出了他心底真實的想法。
靜憶初始的怒卻淡了下去,她不怒反笑,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她的口氣冷冷的,“我累了,要休息了,明天見。”
她的逐客令下的不留一絲的情麵,隨後,便用手揮開他的胳膊,衝自己的房間走了過去。
齊謹在她的後麵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緊走幾步追了上去,擋在了她的麵前,“靜憶……”盡管攔住了她,他還是不知應該怎麼說才好。
思忖半晌,他才再次的開了口,“靜憶,其實我是愛你的,我要是不愛你怎麼會在意這麼多,其實……”他的話語又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她卻沒有一絲的激動,她的聲音變得幽幽的,“我累了……”她的話有意猶未盡的味道,因此。僅僅是這三個字,已經將接下來尚未出口的話想要表達的感情表現的淋漓盡致。
她的語氣與她的聲音讓他的臉上有明顯的動容,不自禁的就退到了一邊,他在片刻間似被抽走了身上所有的力量,他不再阻攔她,她一步一緩的進了房間關了門。不多時,聽見門口防盜門聲音的響動,她知道,他走了。
不知怎的,一時間,她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好像從他離開的那一刻,她才可以真正舒心的摘掉了自己的麵具。
她躺在床上,腦中突然憶起那個口中靜靜的念著祈禱詞的男子,她清晰記得那一刻的他,臉上有著聖潔的光,仿佛誤落凡間的天使那般。她清晰的記得那一刻的她,心境是如斯的平和與安詳。
靜憶閉上眼睛,耳中仿佛又響起了那聲音:
“主啊,使我做您和平之子, 在憎恨處播下仁愛, 在傷害處播下寬容, 在懷疑處播下信心, 在絕望處播下希望, 在黑暗中播下光明, 在憂愁處播下歡樂, 主啊,使我少為自己求, 少求受安慰,但求安慰人, 少求被理解,但求理解人, 少求被人愛,但求去愛人, 因為在赦免時,我們便蒙赦免; 在舍去時,我們便有所得; 迎接死亡時,我們便進入永生……”
如此想著,他的心竟然慢慢的安穩了下來,心情竟然不再那麼抑鬱,她閉上眼睛,似乎就這樣沉沉的睡過去了。
這一夜,居然沒有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