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如果
有一瞬間,他覺得大腦有缺氧的跡象。這個女生的對白有些令人接不上話茬,說她膽大妄為又有些過了,說她率直天真又有點意思,最緊要的一點是,他們剛才的確不小心發生了些小意外,而這個小意外很意外地讓他失去了平日裏的冷靜,以至於他竟然一反常態地伸手去攔截一個師妹。
也許……
“談一場戀愛”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他沒想到,這個念頭萌生出來的一係列後果會貫穿了他往後的一生,無論何時,何地,他的生命裏從此有了她的身影。大概,這就是人們常常說的冥冥中自有注定吧。
“壓寨娘子?你不是女的嗎?好歹也是當壓寨相公呀!”他啞然失笑,心下為這活寶感覺到好笑。頓了頓,他又清了清嗓音,再度出言:“行啊,茹小妞,小人立馬為您負責到底,來,咱們走吧,送您回宿舍喲!”話畢悠悠然地牽過她的手。
她再度陷入脫線狀態:等等,今晚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在幹什麼?他為什麼牽我的手?我說了些什麼?啊,神啊,回神!回神!
可惜神不能如她所願,她最後是保持呆傻狀地被人帶走了。
然後,夜雨仍舊磅礴,身旁的人撐開了傘,牽著她往前走。
肉呼呼的小手被一雙厚厚的大手握著,能感受到大手傳遞過來的溫熱,暖暖的令人舍不得放開。直到宿舍樓下,當事人之一的那位誘導她掏出手機給他留了號碼,接著他一隻手摁了號碼打了過來,又拿著她的手機打上他的備注:x學院10級,林昊,宿舍z棟四樓。一切結束之後,他在雨簾之中朝她微笑著擺擺手。她也傻傻地朝他揮揮手,與此同時兩個小酒窩從她臉上跑出來。
他回頭看見她這模樣心情大好,為自己剛才做的決定竊喜。
而她?
直到男生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雨夜裏,她才停住一直揮著的手,幡然醒悟剛才發生了什麼,但這會的她仍然是短路狀態,大腦白茫茫一片,隻覺察到手心裏握著的手機有些燙手,那表麵還有他的餘溫。
五分鍾之後,女生宿舍一樓有一尊望著手機的“雕像”。
突然,“雕像”握著的手機震了。接著,那“雕像”動了,隻見她輕輕劃開手機屏幕,上麵跳出的短信顯示:親愛的葉茹夫君,你的壓寨娘子將於明早七點攜同早餐在樓下等你哦!今晚早點休息,明早不見不散。——by:林昊。
思憶總是最傷神,這是她第四年想起這一晚了。對於她來說,這是此生遇見的最溫暖的一個雨夜。
她抿了抿嘴唇,苦澀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涼白開一飲而盡。肚子適時地“咕咕”叫,她抓起一邊手機看才知道已經七點了。當下便收拾一番,拿著錢包、手機和雨傘往街上的食店走去。
g城的冬天七點就已經入夜了。刺骨的晚風徐來時,她正好看到一片葉子從枝椏上掉落,五秒,沒有旋轉,沒有飄舞,隻是“嗒”的一聲,一陣頹然之勢地凋落,而葉脈分明已幹枯。不過是生命的新陳代謝,她卻忽然想起,那一年,傍晚人少的時候,她默默地站在高大的藍花楹下,一邊數著數等林昊,一邊木然地望著樹上紫色而夢幻的小花,帶幾分期許地等待它們隨風落至掌心。後來,林昊因為別的事情遲到了。再後來,她才知道,他的遲到是因為別的女生。不,確切來說,是一個明戀林昊許久的女生。那女生那天剛好生病,他匆匆送她入院,前後奔波了一番,以至於她從晚上七點等到晚上十點,他才想起赴約之事。也是因了這一件事,他們兩個的感情開始出現了縫隙,然後如同所有要分手的情侶一樣分分合合。最後,林昊說,他再也無法忍受對方的猜疑,兩人關係迅速進入冰點。接著因為林昊的出國,這一段感情最終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