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多人在人生旅途上攜帶了太多的行李——許多行李其實是不必要的。盡可能丟棄那些所謂的問題及煩惱吧!放慢腳步,輕鬆一下,好好想一想。不要著急用壓力鍋把所有食物一次煮熟,做菜得一道一道來,你最好一次解決一個障礙。
灌木叢中的鑽石
若露
我並不想遷往阿拉斯加,那是我丈夫特裏的夢想。還是在做孩子的時候他就在那裏度過了一個難忘的夏天;而對我來說,阿拉斯加隻不過是一堂為我早已淡忘了的地理課;那是一塊被人叫做希伍德冰箱的土地。在那兒,因紐特人居住在圓頂茅屋裏,獵狩北極熊——那是我絲毫不感興趣的遠鄉僻壤。
我和特裏在華盛頓州的斯波肯過著愜意的郊外生活。然而有一天,他意外地得到了一份去阿拉斯加的工作。於是,我們乘上飛機去了北方,想去仔細瞧瞧。這個被我們戲談為冰箱的地方突然間不再是笑談了。我走下飛機,那“冰箱”的門一下子衝我敞開了。
接下來的三天可真夠嗆。我是心誠意篤地想喜歡上阿拉斯加,但是,春末對於我同阿拉斯加的初次見麵來說可算是糟糕的時候了。一開始,雖時值5月,而湖麵上卻依然是冰雪皚皚,舉目不見一片綠葉,如同泥土中的那種褐色,呈現著這個季節的色調,到處都是如此。還有大得出奇的蚊蠅,瘦削挺拔的雲杉樹以及地上的鹿糞……一切都是真切的了。
房屋大都星星點點地隨意散綴在樹林中,而不是井然有序地排列成行,坐落在灌木的掩映之中。在這裏你見不到草坪之類的東西。我發現鄉村裏的阿拉斯加人竟然用鏈鋸在院子裏割草。
決定了,我們將遷來阿拉斯加。我裝作挺快活的樣子,可在心裏卻情緒低落。阿拉斯加使我感到畏懼,它太遼闊、太荒涼,確切地說,它不在我所熟知的美國之中。
回到家裏,那幾個星期就記憶模糊地全在騰空碗櫃、出售車庫和道別聲中過去了。我不願意看見我的家具被那些貪婪的生意人一搶而空,一件一件地被運走。最後那天,我在屋子四周轉來轉去,就像一個被遺棄的孩子,摸著每一麵熟悉的牆。
在所有這一切的不愉快之中,有一個特殊的時刻。那是在一個早晨,我獨自坐在屋外。這時我的女兒布蘭達,赤著雙足,穿著睡衣走過來,同我坐在一起。我們默默地注視著陽光在草叢中的露珠上熠熠生輝。“瞧,布蘭達,”我說著,又指了指,“那就是上帝的鑽石。”
她朝那一片閃爍的草叢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滴露珠。
“啊,你給我摘下了一顆鑽石!”我叫道。
她用指尖將它送到我跟前,然後我們一起把它舉到陽光下。我們被一粒普通的水珠放射出的耀眼的光芒給迷住了。
7月裏出發的日子到了。在那些植物和箱子的空隙裏,我們往旅行客車裏塞進了四個興高采烈的孩子和一隻迷惑的狗,開始了駛向阿拉斯加畢格湖的2600英裏的旅程。要不是終點錯了,這倒是一次了不起的度假。可我們再不會回來了。
我們一直往北行駛,白晝逐漸地變長了,直到夜晚全部消失,而阿拉斯加綿延的山巒也越來越近了。第七天早上兩點,我們十分疲憊地到達了畢格湖,遇上了一場猛烈的暴風雨。一位老住戶向我這樣的新來者表示歡迎,他說當初自己也不想來這裏。
雨接連下了兩天。第三天早晨,天空晴朗,氣候溫和。我獨自坐在臥室裏望著窗外的灌木叢。陽光勾勒出了秀美的白樺樹幹上樹葉的圖案。紅鬆鼠在樹叢中跳來跳去。這是一個閑散的日子,一切都適得其所,但對我卻不然。
我在內心裏接受搬遷這個事實是經曆了一場鬥爭的。我對阿拉斯加抱有敵意,並且陷入了絕望之中。後來,在那近在咫尺的地方,我看見了綠葉上的一顆雨珠,它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勃勃的生機!剛才還是一粒濕漉漉的水珠,轉瞬之間就變成了一顆璀璨的珍珠。我的記憶中立刻閃現出一顆露珠在布蘭達的手指上閃耀的情景。雖然它默默無言,但我明白了這顆雨珠所允諾的是什麼。它似乎在說:瞧,卡洛爾,世上到處都有鑽石嗬!
於是,就從這一刻起,我開心地笑了,我感到解脫了,渾身又充滿了活力。就是那樣一顆普普通通的雨珠驅散了我心中巨大的恐懼。我又望了一眼這令人難以置信的信使,它棲息在那片綠葉上,正衝著我眨眼呢。如今,我們在阿拉斯加已經生活了兩年。一個一個的日子如同充滿了冒險的騎術。我會在附近的河裏看著魚兒擺尾戲水時劃著一隻獨木舟,或是望著落日的餘暉沐浴著一群馴鹿,或是去注視荒野小徑上的一隻山羊,要不就是坐在藍瑩瑩的冰川上,或是眺望著北極光在夜空中閃射著耀眼的光芒——這一度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從來沒有夢見自己會發現一隻黑熊扒在臥室的窗戶上窺探,或是驚動一隻在院子裏吃東西的鹿。我永遠不會想到我的洗滌槽裏會裝滿了鮭魚,或者是爐子上烘烤著塞滿了野酸果的麵包。我也沒有想到過秋天裏會有白樺樹葉覆蓋而成的黃色大海,或者牽引著雪橇的獵狗無聲地從雪原上跑過,還有那一望無際、蜿蜒於眼前的雄偉山脈。在阿拉斯加,這一切都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