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寒冬。
雪花落滿地。
我雙手都放在褲子的兜兜裏。
踩出潔白的旋律,咯咯唧唧。
王超死前提到了胖鬆,我找過他。
他隻是告訴我,去看過王超,而且對他說,現在的警察,槍裏麵都是沒有子彈的。
所以才讓王超肆無忌憚的揮霍了生命。
拋開一切,我決定回家了。
回到了開始的地方,那個記憶中寧靜卻樸實的家鄉。
我最先去的地方就是那間美發店。
依然沒有變化,一把椅子,一張梳妝台,旁邊放著臉盆,可以洗頭。門後麵放著一隻水缸,水缸邊上放著暖壺,還是鄉村的理發廳。
物還是那些物,隻是人變了,老板娘變成了老板,我最開始的長長黃頭發,也變成了平頭。
夥計走出來,看著我。
他問我:“小夥子,理發嗎?”
和曾經一樣的語氣,一樣的詞彙,隻是給人的感覺不太相同了。
我不語,搖搖頭。
他莫名其妙的看著我,上下打量著我。
然後驚慌失措的喊叫起來:“媳婦,那個今年春天染著黃毛的小子來啦。”
不多時,記憶猶新的老板娘穿著圍裙從後院奔了進來。
我被這一幕徹底的搞迷糊了。
然後迷糊的問:“你們一直在找我??”
老板娘也開始用同樣的眼神看著我,然後拚命的抱住了身邊的老板,兩個中年人抱在一起歡呼雀躍起來。
我更加迷惑了。
繼續更加迷惑的問:“到底怎麼了??”
老板娘欣喜的說:“你是不是像在做夢一樣,你的人生,你的記憶,你的愛情,你的命運,包括你的一切。”
我詫異的說:“你怎麼知道??”
老板娘好像中了彩票般的興奮,一指我左耳朵上麵的耳環,急切的說:“你把它摘下來。”
我不解的去想要摘下它。
我輕輕的摸了一下它,感覺到了冰涼。
如果隻是冰涼,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奇怪的是,那種冰涼好像有滾燙的液體在流淌。
就好像有人在哭泣一樣,如這個冰冷的世界一般悲傷。
老板娘在一旁著急的催促我抓緊時間,老板靜靜的看著我。
他們的眼神目不轉睛,就好像在看一部演到高潮的電影,舍不得放棄哪怕一秒的橋段。
我舍不得它,跟隨了我一年的夥伴。
其實,任何的物件,都有屬於它們的靈魂。
隻是我們看不到,聽不到,摸不到而已。
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就像兩個人一樣。
我努力的控製自己的情緒,我失去了許多人,失去了光陰,我不想再失去生命中的任何東西,但是它們卻偏偏要離我而去。
摘下耳環,放到了老板娘的手裏。
她仔細端詳著,然後點點頭,又交給了老板。
老板看著手中的耳環,有一絲血跡。
他擦拭著,仔細又認真的一點點擦拭。
就在他不斷的擦拭下,老板娘拉著我的羽絨服,走到了水缸後麵的角落裏。
關上門,老板娘問我:“你是不是認識素薇??”
我的思緒一下子靜止了,素薇,這個名字又出現在了生命中。
我無奈的點點頭,說:“我當然認識,而且不但認識,還有過交集。”
老板娘神秘的眨著眼睛,說:“看來,他們講的沒錯,你生活在了一年的幻覺裏。”
我驚異的問:“幻覺??”
老板娘平靜的說:“這段流年,不是你的經曆,而是素薇有意要告訴你的真相。”
我瞪著眼睛,腦袋一下子全部懵了。
真相??
什麼才是真相?
真相又是什麼?
他們在說什麼?
而我,又怎麼了?
幻覺?
我從來不相信鬼神的。
隻是有些驚訝而已。
每個人都是膽小懦夫,隻是經常告誡自己,不要害怕,所以才不那麼害怕而已。
老板娘對著我的耳朵大叫一聲喂,我才從想象之中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