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類型的迷思我多會拋給天才姊姊,可惜,已經無人可拋,隻好自己吞了。呆看著窗外,那太陽慢慢地西沉,獨自一個人的感覺很強烈地在心裏徘徊,突然察覺衡賜的作用,微微歎口氣,真不得不承認我還真想他。
「如果他在,讓我靠一靠多好……」腦子裏不自禁地這麼想,這想法若是讓他給知道了,一定開心的不得了。一會兒歎氣,一會兒我又想笑,想像起衡賜得意的模樣,心裏頭也沒這麼悶了。或許,我該阿Q一點,至少我還有個人可以放在腦子裏,放在心坎裏去想、去思念,比起真正孤獨的人,我好多了。
「汪!」來福的叫聲打斷我的思緒,忽然它就跳進我的懷裏,舔著我的臉。抱住一個有溫度的物件,我的眼睛瞬間紅了。
「嗬嗬,你怎麼進來的?」我摸著來福,聞到它身上洗毛劑的味道,我大概清楚等一會兒走進這個房的會是誰。
「小寧。」
「你來了。那,另一個人呢?」
「馨柔走了。」
我以為會是姊進來的,但,我猜錯了。進來的人是健。我點點頭,把來福放下,它乖乖地跑到角落趴著,安靜的像是知道後來我跟健會說出一連串沒有人受得了的話來一般。
「小寧,你狀態如何?」健問。
「大概可以出院了。」我說著,但,這不是真話。我早就可以出院了,隻是出院後我該何去何從?在我還沒有開口說接受親生父親以前,那明白事理的父親就一直安排我暫住醫院。我老覺得自己是沒有選擇才必須跟著這父親的,我不要這種被逼著的感覺,我不希望夢裏那種被人們推撞著才不得已行走的事情真的發生。所以,我沒敢跟這父親應承什麼。
「我看不是大概吧,你早就可以出院了。」健冷漠地說,我別過頭沒接這句話。他那火藥味衝著我來,我總能閃吧?抿一抿嘴,既然他這麼不客氣,那我就以趕人走的方式說話:「健,我看你不是來探望病人的,有什麼事,請直說。」
「學校要我通知你考試會在醫院進行,一天兩科,俞老師負責監考。」健從來都不會把鮭魚老師喚成俞老師的,我這下莫名其妙地受氣,搞得我真是想揍人。不過算了,不跟這傢夥糾纏,我冷淡地回了句:「我知道了,謝謝班長。」
「正事說完,我也聽得很清楚,你該離開了。」我望著他,手向著大門作出了「請」的手勢。
「丁寧!你!」健一看我這麼做,火山就爆發了。
「我說班長,你搞錯了,我不姓丁!」我也跟他杠上了,反正生氣這回事,我這段日子還真是少做了。
「……」健瞪著我,不需要五秒,就要衝出病房,霎時,他忽的停下腳步。他沒回頭地說:「小寧,你要怎麼折磨自己我管不著,我就求你放了你姊姊。」
果然是為了姊的事情跟我鬧脾氣……
「健,我沒有姊姊。」我說。
不久,病房完全暗了下來,健二話不說早已離開。來福過了很久才敢靠近我,我摸摸它的頭,接著就把自己藏到被窩裏,倔強的眼淚隻讓枕頭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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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每一天,秦寧都把自己埋進書堆裏進行徹底的麻醉。幾乎把該準備的都唸完之後,她得到一個結論,就是自欺欺人。今天,她就這麼對私人看護李雲說:「這種自欺欺人就像在一杯你嫌它太甜的果汁中加白開水,味道雖然淡了,但是你喝進肚子裏的糖份還是一樣的。」
「雲姨,我知道你一直跟……」秦寧頓了頓,明明就是爸爸兩個字,她卻難以啟齒,彷彿突然找不到合適的字眼似的。歎口氣,秦寧這才接著說:「雲姨跟我爸爸一直都有連絡,我說的沒錯吧?」
這麼直接的問題,李雲有點應接不暇的感覺,反正就是瞞不住,她也不明白為什麼秦育成這麼關心女兒卻一直不肯來見女兒,隻是每天都通過她來了解女兒的情況。她也實話實說,對秦寧坦承這件事情。
「小寧想見爸爸?」李雲問。
「沒什麼,我隨口問問。」秦寧口不對心的回答,李雲看得出來,這不就是果汁裏那沒有消失的糖份,太明顯的自欺欺人。
「雲姨,我想睡了。」秦寧走到床邊暗示李雲:她想要一個人靜靜。李雲點點頭,笑著說:「好吧,你好好休息。」
「嗯。」秦寧躺上了床,縮進被窩後應著。而李雲正好走到房門口,在關上門以前,她溫和地笑著對秦寧說:「小寧,血緣關係是稀釋不了的,父女之間也沒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你如果有什麼事想說,我可以代說。祝你有個好夢。」
病房的門輕輕地被關上,秦寧心中有道門掙紮著正要打開……
「我還有資格擁有所謂的家嗎?」秦寧緩緩地又把那道門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