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葉子(後傳) 第六章 不想醒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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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是最純潔、最幹淨的顏色。滿室的純潔中,那一張潔淨床上,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孩睡著。丁馨柔拎起臉盆裏的濕布,擰幹後為女孩輕輕擦拭臉蛋、頸項,為她捲起了衣袖和褲管,開始擦拭她的手和腳。

那女孩睡得真沉,什麼動作、聲音都沒有讓她的眉毛動一下、眼皮跳一下。她的整個身體隻有那平靜的呼吸、沉穩的心跳是最激烈的運動,如果不是這些運動,或許她應該被置放在太平間才對。

「小寧,衡賜在意外那天醒來之後,又昏迷了三天。」丁馨柔捧著女孩的手心仔細地擦擦,邊說著:「不過,你放心,他現在狀況很好,隻是腳上的石膏讓他沒法子亂跑。」

「今天,他問我你還好吧?你在哪裏呢?」丁馨柔頓了頓,苦笑著說:「你猜我回答了什麼?」半晌,女孩的身體還是隻有呼吸、心跳聲,她什麼都沒有回答。

「你這個壞妹妹,我又因為你說謊了。」眼眶紅著,忍住的淚水即將守不住,哽咽的聲音說著:「我說,你很好,而且已經被你爸爸安排到一個地方,而那個地方……你不肯說,我也不知道。」

丁馨柔疼惜地看著讓她說謊的妹妹,眼淚無聲地落下,明知道沒有答案,她還是輕聲心酸地問:「小寧,你為什麼不醒來?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傻坐著等待女孩開口,一會兒以後,丁馨柔臉上的淚水也幹了,她起身把布放進臉盆,然後離開了房間。

純白色的病房,幹淨的女孩,白白的,一個人躺著。

輕輕的,我覺得我自己是飄著的,臉上拂來的風和氣息是多麼的熟悉,就像每次在老樹下安逸的午覺,多麼的舒服,在這裏,彷彿很多事情我都不需要在意以及計較了。

我想要睜開眼睛,可是睜開以後跟睜開以前並沒有什麼分別。眼前是白茫茫一片的模糊,隻是閉上眼會是黑茫茫而已,顏色的掉換沒有改變我眼前的景象。我嚐試著發出聲音,不過卻沒有人回應。

盡管如此,這一份悠得自在,我很迷戀,所以就算是無人無聲,我也無所謂。但是,這個地方總是會傳來嘈雜聲,那聲音刺耳的就像F1賽車時選手們在轉彎處極速呼嘯而過,那車輪與地麵的摩擦聲。

開始的時候,好像比較溫柔,而且聽著聽著反而會覺得想哭了。

「嗬,這真是最瘋的想法。誰會聽嘈雜的聲音聽到想哭?」當時我取笑著自己,伸手把自己的腦袋敲。這樣的吵持續了很久,後來越來越大聲,某天,它突然不是F1賽車的聲音了,很清晰的,我聽見衡賜的聲音。

「小寧,你知道嗎?那一天被你吵醒了之後,我又昏迷了三天。」他說著,我拚命地找,卻沒有看見他的身影。眼前依舊是那片迷惘的白色,我向前跑著,耳邊是衡賜假裝平靜的聲音:「我清楚地記得,那三天,我的身邊,你都一直陪著。但,你一句話都沒有對我說,很寧靜地躺在我的身邊。醒來的第一眼,我以為我會看見你,但,隻看到臉色很憔悴的媽媽跟臉還是一樣嚴肅的爸爸。在他的眉宇之間看到了那麼一點點的寬心……小寧,當時我的心裏很高興,但也隻是一閃而逝的感覺。你說,兩個大男人會不會就一輩子維持這樣的親子關係?」

「衡賜,你在哪裏?」終於有人的聲音,我欣喜地大叫著,四周還是老樣子,沒有回音,也不算有回應。因為衡賜隻是自顧自的說著話,他似乎沒有聽見我的聲音。我嚐試著去分辨聲音的方向,卻發覺這些聲音就好像家裏裝的環繞式音響係統,四麵八方地湧來,我完全失去方向感。

「大笨蛋──」我喊了一句,隨意地選了一個方向又跑。那小子就隻有一把口,口水還特別多,繼續地說:「那幾天,當我問起你的消息,媽媽都會對我說,你累了,昏迷那幾天你都在我身邊照顧我,所以要讓你好好休息。我當時就是一個病人,什麼都能夠輕易相信,而且,我也確實在那三天裏感覺到你的存在。所以,我休養著的那段時間都沒有打擾你。」

「現在我的腳好了,頭上的傷也好了……可是卻沒有人告訴我你去了哪裏。你的姊姊一直都不肯告訴我,但,我相信隻要我努力一點地找,一定會找到你的。」他一說起姊姊,我的腳立刻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