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丹心醒來時,睜眼看到蚊帳頂補了一大個補丁,隻覺全身酸軟,骨頭架如散了一散,不由得低哼了一聲。隻聽一個驚喜的聲音道:“丹心哥哥,你醒了,你終於醒來了!”是龍圓圓喜極而泣的聲音。顏丹心掙紮著想要起身,龍圓圓忙將他扶了靠在床頭。然後扭頭對門外大叫道:“秦姐姐,丹心哥哥醒了!”秦雪應了一聲,推開門衝了進來,紅著眼圈道:“丹哥,你……你醒來太好了,謝天謝地!”顏丹心見兩人眼眶紅腫,容顏憔悴,心想:“她們為了我,可吃了不少苦!”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在這兒,還有戰爭結束了麼,大宋是不是勝了?義父怎麼樣了,還有梁大哥呢?”他一連串問了許多的問題,似乎要將所有的問題一次性問完。龍圓圓道:“丹心哥哥,你不記得船上的事了?”顏丹心仰著頭想了一會,說道:“我隻記得剛要去毀炮,不料背心猛然痛了一下,便掉入海中,對了,我還聽到梁大哥的喝聲,還有你和雪兒的叫聲,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秦雪道:“當時我們一群人奔向船頭便要去毀炮,你和梁大哥在最前麵,我和圓圓在最後,突然間聽到梁大哥一聲大喝,接著便看見你掉到了海中,梁大哥隨後也掉到海中,我和圓圓見你突然墜海,來不及多想,便一齊躍進海中救你。幸好老天可憐,我們跳入海中離你不遠,你被海水卷了十多丈遠,圓圓水性好,遊到你身邊,將你救到一隻小船上,然後想再去救梁大哥,誰知他已經被海水衝得不見了影子。我們真是沒用,救不了他!”說著便哭了起來。顏丹心沉默半晌,問道:“船上的其他人呢,黃副盟主、丐幫吳幫主他們呢?”秦雪和龍圓圓同時搖了搖頭。顏丹心又問道:“義父還有大宋的船隊呢?”秦雪和龍圓圓都陷入沉默,誰也沒有回答。顏丹心呆呆地盯著蚊帳頂的破補丁,嘶聲道:“我知道了。”龍圓圓突然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說道:“丹心哥哥,一切都完了,都完了!”顏丹心道:“雪兒,你告訴我戰爭結局如何。”秦雪抹了抹淚,將元軍破船,少帝跳海,眾大臣、兵士紛紛跟隨殉國的事情說了,最後道:“爺爺和其他毀炮的英雄都犧牲了。”顏丹心眼淚從眼角慢慢流了下來,過了半晌,才顫聲問道:“義父呢,他是不是也殉國了。”秦雪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當時情勢太混亂,聽說文大人一直拚死力戰,到現在也不知道他的生死。”顏丹心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們為何在此?”秦雪道:“這是海邊一個漁村,名叫梨花村,當時我和圓圓將你救上了小舟,混亂之中,覓路亂鑽,順流而走,不知不覺到了這個小漁村,剛好碰到一個老漁民,得知我們是抗元的義士,便將我們搭救上來,這是他的家。丹哥,你受了重傷,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了。”顏丹心滿心疑惑,自語道:“我為什麼會突然掉入海中,好象後背被人打了一下,是不是有人在後麵偷襲我?”龍圓圓道:“丹心哥哥,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傷,什麼也不要想!”說著將顏丹心扶了躺下。顏丹心睜大雙眼呆呆看著床頂破蚊帳的補丁,眼珠一轉不轉。
顏丹心自出道以來,崖山之戰的失敗對他來說打擊實在太大,一日之間,大宋亡了,昔日的朋友兄弟幾乎全部在戰爭中死去,他的雄心壯誌和滿腔抱負一天之間便全部土崩瓦解,他覺得沒有任何希望、沒有理想,活著便如行屍走肉一般。秦雪、龍圓圓的精心照顧和細致入微的寬慰,才令他壓抑得麻木了的神經漸漸地複蘇過來,這天中午,忽然聽到顏丹心的房裏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大哭,秦雪和龍圓圓大驚,衝進房中,見顏丹心高仰著頭,張大了嘴,扯開喉嚨,象個孩子一般,放聲痛哭。龍圓圓想要去勸慰,秦雪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說道:“讓他哭吧,哭出來病就好了!”兩人便守在房門口,看著顏丹心淚水傾盆而下,哭得痛快淋漓,哭得肆無忌憚。顏丹心足足哭了半炷香的時間,哭聲才慢慢小了下來,嗓音也沙啞了。秦雪倒了一杯水,走近前去,柔聲說道:“丹哥,你喝點水吧!”顏丹心止住哭聲,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抬袖抹了抹臉了的淚水,說道:“雪兒,我肚子好餓。”龍圓圓大喜道:“你終於開口說話了。你餓,我馬上給準備飯菜。”說著向灶房跑去。不多時,龍圓圓將飯菜抬了進來,顏丹心一連吃了三大碗飯,又喝了兩碗魚湯,這才不吃。飯罷,顏丹心說道:“雪兒、圓圓,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也委屈你們了。我躺了這麼久,很想出去走走!”秦龍二人喜道:“那最好不過了,我們陪你。”龍圓圓打了盆水來,給顏丹心梳洗,顏丹心梳洗過後,換了衣服,三人一同走出房來,信步來到海邊。這時正是黃昏,冬日的斜陽照射在海麵上,發出萬點鱗光,海麵上隻有幾點輕帆,是打漁晚歸的村民。海麵上一片平靜,誰會想得到,不足一月之前,這片海麵上曾發生了一場驚心動魄決定一個王朝生死存亡的戰爭。顏丹心看著海麵上慢慢下沉的夕陽,不由得又想起了秦一鷗、梁飛龍、碧痕、洪大鷹、任鵬飛等等昔日的兄弟朋友,想起大宋從此覆滅,江山易主,壯誌難酬,想起文天祥多半已遇不幸,不由得又是悲從中來。秦雪知他觸景生情,於是隨口吟道:“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人在何處?天冷,丹哥,我們還是回去吧!”顏丹心點了點頭,三人慢慢踅回房中。
顏丹心病了這多日子,現已經基本痊愈,可這一個月來,功夫已經拉下了。當晚,顏丹心便開始練功,引氣導息,將“無為心法”又再默記了一遍,引氣歸元,從“任脈”、“督脈”緩緩走了一個大周天,他病體初癒,身體尚還虛弱,不敢操之過急,當晚隻用功一、兩個時奪,便既停止。第二晚接著再練,如引循序漸進,功力一日強似一日,一個星期過後,功力已經恢複了八、九成,精神旺健,又回到了以前神采奕奕的狀態。這天中午,吃過午飯,三人正在房中閑談。這時,老漁民推門進來,叫道:“公子、小姐,大喜,大喜。”顏丹心笑道:“老伯,喜從何來?”老漁民道:“今天早上,我到鎮上賣魚,在鎮上的小茶館裏,聽到有人說文大人還沒有死,當時他與韃子戰到最後,剛要拔劍自殺,卻被韃子將他的劍打落,然後俘虜到大都去了。”這意外之喜當真是非同小可,顏丹心霍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顫聲問道:“老伯,義父當真還在人世,這消息可曾確實?”老漁民道:“這我不知道,不過鎮上的人都這麼流傳的。”顏丹心搓著雙手,激動地在房中走來走去,說道:“義父還活著,真是太好了!”秦雪、龍圓圓也異常激動。秦雪道:“隻要文大人在,大宋便還有希望。”顏丹心說道:“義父被韃子抓走,以義父的名望地位,韃子不會殺他。我要立刻到大都將他救出,然後再圖召集兵馬抗元。”龍圓圓道:“丹心哥哥,可你的身體……”。顏丹心哈哈一笑,握拳在虛空打了兩拳,隻聽拳風呼呼,說道:“我的身體早已經痊愈,功力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你還為我擔心。”秦雪道:“既然如此,丹心哥哥,事不宜遲,估摸著文大人早已經到了大都。要救須得趁早。”顏丹心道:“好,我們這就收拾上路。”當下幾人收拾了行囊,告別了那對漁民老夫婦。便到鎮上買馬,時逢戰亂,民間馬匹很少,搜羅了半日,才勉強買到三匹,三人上路向北而行,直奔大都。
文天祥在戰船上被俘,那百夫長問明他便是宋朝丞相、太保文天祥,大喜過望,心想又可以領到不少封賞。命人將他綁了,押回元營,伯顏得知文天祥再度被俘,便命部屬均要以禮相待,過了數日,將將文天祥關在囚車中,隨大軍一同押回大都,交由忽必烈陛下發落。文天祥尋思少帝已亡,眾臣盡皆殉國,實是生無可戀,於是在路上絕食,不吃飯不喝水,起初元兵並不在意,待到了第七天上,文天祥餓得奄奄一息,這才慌了,忙向伯顏報告,伯顏命人強行灌食灌水,這才保住了一條命。到了大都後,忽必烈得到伯顏稟報,他欽慕文天祥聲名氣節,命人好生看待,將他安置在國賓館舍內,有四五名人員侍奉,每人都是好酒好食,館舍中陳設極為華麗奢華,將文天祥作為上賓來款待。文天祥並不為之所動,思念少帝大宋,常常淚流滿麵,整天整夜不眠不休,一直坐待天亮。忽必烈得報,又命將其移送兵馬司,令士卒監守他。過了十餘日,忽必烈派人對文天祥勸降,文天祥淡然一笑,說道:“你們別浪費口舌了,文某但求一死!”說完後便閉上又眼,對勸降者再不理睬。勸降者無法,隻得回去稟報忽必烈。忽必烈思考數日,於是下了道聖旨,意思是文天祥若願降的話,可封其為右丞相,與宋朝官階相等。待元官宣完聖旨,對文天祥說道:“文大人,陛下如此待你,當朝無二,你應感恩戴德,效忠陛下,還不跪下領旨謝恩,文天祥昂然答道:“文某跪天跪地跪君主,跪祖跪師跪父母,可就是不跪元朝皇帝。再說天祥深受宋朝的恩德,身為宰相,哪能侍奉二姓,要殺便殺,勿需多言。”元官無法,隻得回稟忽必烈,忽必烈被文天祥的忠心和堅貞所打動,歎道:“真是世之少有之忠臣義士,要是我大元有如此忠臣,何愁來興旺發達。”心中非但不怪罪於他,反而更堅定了要將他拉攏過來的決心。過了幾天,忽必烈又泒南宋降將張弘範再去鄧降,張弘範來到獄中,對文天祥說:“宋已亡,丞相要想盡忠也沒有地方可盡了。就算是殺身成仁,也沒有人把這事寫進丹青。丞相如願轉為效力大元,一定會受到重用的!”文天祥含淚悲憤地說:“國亡而臣不能救,這已經是最大的罪過了,如何還敢懷有二心!你身為大宋臣子,自己也降也就罷了,還要來勸我降元,臉皮之厚,有如長城,你將來死後如何有顏麵去見你的列祖列宗。”張弘範被罵得張口結舌,無地自容,隻得悻悻而歸。
接著忽必烈又泒大宋降臣留夢炎來勸說。留夢炎是在元軍圍攻臨安的時候,偷偷離朝逃跑的,不久就投降了元朝。留夢炎和文天祥有很有相似之處,都曾中狀元,都做到了宰相。留夢炎來到獄中,對文天祥說:“天祥兄,之前聖上及太後都投降了大元,而你卻還有苦苦抗戰,這為的是什麼啊!”文天祥瞟了他一眼,說道:“有些事,你當然永遠不會明白,國家譬如父母,救國如救父母。父母有病,即使難以醫治,兒子還是要全力搶救!”留夢炎無言以對,過了片刻又才說道:“之前抗戰我尚可理解,可如今今大宋已亡,天下盡歸元朝。你一人苦苦堅持,有什麼意思?草木盡管還是趙氏草木,日月卻已是大汗的日月了!”文天祥穿著宋朝朝服,麵南而坐,啐了留夢炎一口道:“您身為大宋重臣而賣國,身為衢州百姓而賣家,身為漢人而賣節,你有何麵目和我這說這番話!”留夢炎滿臉通紅,呐呐地說:“我一番好意,你為什麼血口噴人……”文天祥冷笑一聲,眼光中滿是鄙夷之意,留夢炎麵紅耳赤,羞慚而退。
伯顏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對忽必烈說道:“陛下,這文天祥既然是個大的忠臣,那麼命降帝宋恭帝去勸降必奏奇效!“忽必烈大喜,說道:“卿想得好計謀,文天祥素以忠義自詡,如若他不聽降帝之勸,那便是不忠,豈不自廢名節。”當下派宋恭帝趙顯來勸降。趙顯在忽必烈的威逼之下,隻得來到獄中,文天祥一眼見到趙顯,已然知道他的用意,不等他說話,就走到他麵前,讓他向南而站,自己麵北跪下來。連連磕頭道:“臣文天祥參見聖駕!聖駕請回!”說著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哽咽著連聲說“聖駕請回!”此情此景,趙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得長歎一聲,最後默默地來,還就默默地回去了。
忽必烈聞聽文天祥的種種忠義行為,對他的欣賞更加濃厚,並且發自內心。這一日,他和伯顏談論起文天祥的節操,伯顏道:“陛下,文天祥這個人既忠且孝,並且顧念親情,實在不行,用他的親屬來威脅於他,想必他會顧念在妻女的份上,應降也不一定。”忽必烈感到此舉雖不光明正大,也不是人君所為,但為了得到文天祥這一個千古奇人,也隻得行此舉了。得到了忽必烈的同意,伯顏泒了三百飛騎星變夜兼程趕到文天祥的江西廬州老家,將文天祥妻子和女兒盡數捉來,押到大都。並威逼文天祥女兒寫了一封信,並將此信拿到獄中給文天祥看,文天祥展開信個人回複,才知道他的兩個女兒被俘在大都宮中為奴。他本有二子六女,但在殘酷的抗元鬥爭中死來隻剩下兩個。文天祥在低矮潮濕的土牢裏讀著女兒的信,肝腸寸斷。他明白,這是忽必烈向他暗示,隻要投降,骨肉就能團聚,還能過上好日子。他熱淚長流,仰天歎道:“孩子啊,就算爹對不起你們了,原諒我吧!”然後強忍痛苦,不給女兒回信,隻給妹妹寫信道:“人誰無妻兒骨肉之情,但今日事已至此,於義當死。可令柳女、環女好好做人,為父管不得。淚下哽咽,哽咽!”
忽必烈思之再三,最後使出了殺手鐧,派了伯顏前來勸降。伯顏把文天祥從大牢中提出來,他坐於椅上,看著文天祥說道:“文天祥,你被我兩度俘虜,是我手下敗將,你有何話要說?”文天祥冷笑道:“天不假福,時不予我,一切都是天意!”伯顏又道:“敗軍之將,見了我如何不跪?”文天祥道:“連你們皇帝忽必烈降旨我尚且不跪,莫非你比忽必烈還高貴?”伯顏惱道:“你強辭奪理。”命兩旁士兵:“給我將他按住下跪!”兩旁數名士兵得令上前按住文天祥的頭,強迫跪下。文天祥拚命掙紮,堅決不從,大叫道:“天下事有興廢,我忠於宋室,絕不屈服,自求速死!”伯顏想和他辯論一番,便說道:“你棄德祐皇帝,另立二王,如何是忠臣?”文天祥正色道:“德祐失國,另立二王,是為國家考慮,我如何不是忠臣?”伯顏又說:“你說為國家考慮,你另立二王,國家保住了嗎?”文天祥說:“國家雖沒能保住,但臣子盡心盡力是他的本分。國家既滅,臣子不該苟活。休得多言,惟求一死!”伯顏瞠目結舌,自知忠義不如文天祥,舌辨也不如文天祥,隻得無功而返。
便在忽必烈泒人輪番上陣勸降文天祥的時候,顏丹心、秦雪、龍圓圓正趕往大都的路上。三人縱馬飛馳,所幸一路無事,平平安安便接近大都城,這日三人到了大都城郊,見路邊有一個茶鋪,便說下了馬,進入茶鋪之中,茶鋪的夥計迎了上來,將馬拉在一邊喂上草料。三人在靠窗的一張桌上坐了下來。夥計泡上一壺茶來,三人便喝了起來。隻聽馬蹄聲響,幾名元兵騎馬馳來,然後吆喝著下了馬,趾高氣昂地走進茶鋪中,揀了正中一張桌子坐了,其中一個“啪”地一拍桌子,罵道:“奶奶的,沒見到爺爺們進來嗎,還不將好茶給我沏上來。”茶鋪中的夥計戰戰兢兢地走了過去,問道:“請…請問幾位兵爺要喝點什麼茶?”一個元兵道:“你奶奶的,將最好的茶泡上一壺,囉嗦個什麼?”夥計唯唯喏喏地到了灶邊衝茶。隻聽一個元兵道:“我說,那公主好端端地為什麼要出家當尼姑?”顏丹心聞聽心中一震:“公主出家,莫非是察倫。”轉念一想:“忽必烈有十多個公主,他所說的不一定便是察倫。”又聽另一元兵說道:“公主既高貴又漂亮,年紀輕輕,可惜了!”這時一個臉上長了一顆大黑痣的元兵笑道:“你見過公主嗎,怎麼知道她長得漂亮。”先前的元兵道:“我隻是有一次遠遠見到她從轎中出來,看不甚清,不過人人都說公主漂亮,自然不會錯了。”最先開口的那名元兵道:“聽說公主在上都是曾經有過一個駙馬,是忽必烈陛下親自許婚的,但後來聽說那駙馬竟然是個漢人,這門婚事便告吹了。蒙漢不兩立,察倫公主大義滅親,親自一刀殺了他的漢人駙馬。”顏丹心聽得果然是察倫出家為尼,心裏麵突然一陣酸楚,又聽得那元兵胡謅察倫大義滅親一刀殺了自己,心中大怒,突然控製不住,欲起身一掌將他擊斃,這時突然有人伸手來按住自己的手背,正是秦雪。幾個元兵的談話秦雪和龍圓圓自然是聽得清楚的,秦雪見顏丹心臉色有異,知道他心中所想,忙製止了他。
夥計見茶抬了上來,幾名元兵各自倒茶喝了幾杯,然後起身揚長而去,茶錢也不付。茶鋪老板和夥計不敢張口要賬,隻得待幾人上馬走了,才將他們十八代祖宗罵了個遍。顏丹心和秦龍二人使了個眼色,說道:“我們也走吧!”龍圓圓丟了幾塊散碎銀兩在桌上,作為茶資,幾人出了茶鋪,上了馬,顏丹心一馬當先,便向幾名元兵追了上去。三人追出兩、三裏路,便遠遠見到幾名元兵,顏丹心一揚馬鞭,趕到了幾人前頭,將馬一橫,立在大路中間,便攔住了元兵的去路。幾名元兵看一個英挺的漢人少年擋住去路,那臉上長了顆黑痣的元兵罵道:“哪裏來的小雜種,竟然擋住去爺爺的去路,快快滾開。”顏丹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有件事要請教幾位,請幾位下馬細談。”幾個元兵對望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其中一個道:“你這漢人小子,竟敢指使起你爺爺來了,真是好笑。”臉上長黑痣的元兵喝道:“爺爺還有要緊的事,再不讓開我一刀將你劈了。”說著嗆啷一聲從腰間抽出彎刀,縱馬近前,當頭一刀向顏丹心劈來。顏丹心大怒,心想這些元兵欺負漢人慣了,殺個漢人便如捏死隻螞蟻般。也不閃避,待元兵的刀距頭頂半寸距離時,也不見他身子稍動,那刀便劈空了。那名元兵微感奇怪,隻覺眼前一花,頭上帽纓便從頭頂掉落,再看時,其餘同行幾名元兵的帽纓也全部掉到了地上,沒有人看到顏丹心如何出劍、拔劍、收劍,幾個元兵再蠢,也知道今天遇到了高手,一個個嚇得臉色煞白,想逃卻不敢動。顏丹心冷冷地道:“我不會要你們的命,我隻打聽一件事。”臉上有痣的元兵戰戰兢兢地說道:“少俠有什麼事盡管問,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顏丹心道:“你們適才在茶鋪裏說忽必烈的察倫公主,是不是真的出家了,她在哪個寺廟?”幾名元兵道:“千真萬確,京城人人都知道這事,大夥都在議論,覺得可惜。”顏丹心道:“她什麼時候出的家,在哪座寺廟?”其中一名元兵道:“大約半年左右,是在大都西郊的潭柘寺!”顏丹心問道:“你肯定是在潭柘寺?”那元兵道:“肯定,我表哥曾經在察倫公主身邊當過侍衛,他和我說的。”顏丹心道:“好了,你們可以走了,不過以後別在我遇到你們欺壓漢人百姓,否則,哼。”話音一落,劍光微爍,那幾名元兵人人隻覺得臉上一辣,每人臉上都多了一條寸餘長的淡淡的血痕,卻是顏丹心用劍在各人臉上留下的記號。顏丹心將馬一側,喝道:“還不快滾!”幾名元兵慌忙揚鞭抽馬,飛也似地去了,隻恨馬腳不多長四條腿。這時秦雪龍圓圓趕了上來,龍圓圓問道:“丹心哥哥,幾個韃子兵說了些什麼?”顏丹心道:“我問清了察倫的確出了家,不過她出家的寺廟在西郊潭柘寺,離城好幾十裏。”說著看了秦雪一眼,欲言又止。秦雪知道他想去見察倫,又怕自己吃醋,便微笑道:“丹哥,我們要去救文大人,隻知道他被關在皇城的天牢裏,那天牢在皇城何處,皇城不知道有千萬間房舍,沒有指點的話,便是找個十天半月也難也找到,察倫公主長居宮中,卻是再熟悉不過了。”她這一陣言語,既消除了顏丹心的顧忌,又暗示了顏丹心可以找察倫幫忙,顏丹心心道:“好個聰明的雪兒!”便說道:“那我們這便同去潭柘寺。”秦雪道:“我和圓圓又髒又累,我聽說大都城有一間有名的迎春客棧,幹脆我們先到客棧住下等你,你說好嗎,圓圓?”扭頭問龍圓圓。龍圓圓道:“我正是此意。”顏丹心道:“也好,你們先到客棧舒舒服服洗個澡,美餐一頓,我辦完事立刻便來與你們會合。”說完打馬徑向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