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陰謀具體表現為,外公和爹爹都極力培養他帶孩子的能力。但凡喂奶、換尿布、哄娃娃入睡等等照顧小嬰兒的專業技能,不離小殿下他全都一件不漏地掌握了。
每當他離開故宸宮,告訴爹爹和娘親他要去照顧小舅舅和小姨姨的時候,爹爹都會攬著娘親的肩膀,露出期待的笑容。
每當他來到女床山,告訴外公和千蔦姐姐他要推小舅舅和小姨姨出去玩耍的時候,外公都會牽起千蔦姐姐的小手,露出會心的一笑。
他想破了一顆小龍腦袋也想不出這種現象是為何,因此,某一日,他趁著推小舅舅和小姨姨外出踏青的機會,推著娃娃車,方向一拐,特地去了蓮華舅舅在青丘之境的家。
他將連日來心中的疑惑一吐而出,虛心地向蓮華舅舅請教了一番。
蓮華舅舅拎著一柄折扇,將娃娃車裏的哼哼和唧唧逗得咯咯直笑,聽他講完,折扇收回來擱在掌心裏,笑覷他,意味深長地解答道:“大人們有大人們的事情要忙,你們這幾隻小不點在場就未免太礙事了。不離,你將兩隻小娃娃帶出來,可謂十分體貼長輩,簡單地說,就是‘犧牲一個你,幸福兩家人’啊。”
礙事?幸福?
難道他和哼哼唧唧在家,他們那些大人就不幸福了嗎?
小不離他不太能參透蓮華舅舅的話,但是,他的確也隱隱約約察覺到了爹爹和外公的嫌棄之意。思及此,他一手抱起哼哼一手抱起唧唧,與哼哼唧唧一起哼哼唧唧地哭:“小舅舅、小姨姨,我和你們同是天涯淪落人,爹不疼,娘不愛,但是你們不要害怕,本殿下會盡心盡力將你們撫養成人的……”
於是,那一日,凡間的集市上,人們可以看見一位麵容精致、約莫六歲大的小男孩帶著兩個同樣麵容精致,還在咕嘰咕嘰喝著奶的小娃娃,在路邊烤小黃魚來賣。
小男孩人兒小小,把兩個小娃娃照顧得是出人意料地妥當。他先是拿奶瓶喂養完了懷中抱著的一隻喝奶,將這隻放回了鋪著舒適軟綢的小推車後,再將另外一隻抱出來,繼續得心應手地喂奶,其間還有空用腳丫靈巧地翻一翻串起小黃魚來烤的木棍,童聲童氣地吆喝道:“賣烤魚嘍,各位走過路過的哥哥姐姐不要錯過,鮮嫩可口的烤魚就要烤好嘍,連神仙吃了都回味無窮的烤魚就要烤好嘍——”
兩個奶娃娃也不怕生,吃飽喝足了,雙雙躺在小推車裏,不哭也不鬧,你踢我一腳我給你一掌,咿咿呀呀的,也不知是在過個什麼招。
路過的人們立刻就被這三個漂亮的小人兒給奪去了目光,有熱心的大娘走上前來,親切地問道:“這位小弟弟,你年紀小小,怎麼會出來賣烤魚謀生?”
這位小弟弟吸吸鼻子,忒感傷地說道:“因為我要賺錢,養小舅舅和小姨姨。”
路人頓時全都震驚了。
世風日下啊,人心不古啊,命途多舛啊,虐童啊,小弟弟你的小舅舅和小姨姨,怎麼算都要比你大一輪不止吧?究竟是些什麼喪心病狂的家人,居然讓這麼一個豆苗高的小孩子出來賺錢,養他的小舅舅和小姨姨?
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被不憤填滿,看著這三隻柔弱無助的小人兒更是無法不心生愛憐。大娘的目光移向娃娃車,慈愛又心疼地看了一會兒,問小男孩道:“這是你的弟弟妹妹嗎?長得真好看。”
小男孩率真地搖了搖頭:“不是哦,不是我的弟弟妹妹,他們沒有龍角的,我的娘親和爹爹隻生了我一個呢,他們是姐姐和外公生的。”
什……什麼?
眾人癡呆地張大嘴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呃,他們是不是聽錯了?小男孩說,姐姐和外公……生……生的?這……不能吧?倫理何在!綱常何在!羞恥心何在!
大娘提足了一口中氣,大喊:“來人啊,快!快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