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3)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六歲的時候我們一家平靜的日子會突然被打破,隻記得從小在大山裏長大的我看到家裏忽然出現的那個陌生人時驚訝的張大了嘴,那一身金絲刺繡的墜地長袍閃閃發光,母親將我藏在裏屋時我還忍不住從門口探出腦袋多看幾眼。

陌生人並沒在我家停留太久,可他走後父親跪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的大雨整整一個日夜沒有說話。我以為父親隻是和以前一樣在發呆,還暗暗計算他這次發呆的時間好過幾日說給虞啟湛聽。

虞啟湛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教會我打獵的人。他大我六歲,是這座山上最年輕也最厲害的獵人。我從懂事起就跟母親說長大了要嫁給他。母親每次都會抱著我親一口然後什麼都不說。

陌生人走後的第三天晚上父親和母親開始收拾家裏的東西,其實我們家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唯有一塊巴掌大的玉璜是父親最喜把玩的。他和母親臨走前把這塊玉璜留給了我。

“雎兒,爹爹不是去享福也不會忘記你,從此後你不可再對旁人說起你姓子,隻需記住你是我子商唯一的血脈,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這是爹爹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還記得那年的雨似乎永遠都不會停,傍晚時停在我家茅草房外一輛極為豪華的馬車載著我的父母慢慢消失在滂沱的大雨中。我抱著虞啟湛的胳膊和他一起頂著樹葉躲在大樹後,落著淚給我的父母送行,心裏隻記得母親的話,他們過一陣子就會回來。

父母離開的當晚我就住去了虞啟湛家,他唯一的親人是已經六十多歲的奶奶。奶奶幾乎把我當做親孫女來疼愛。

一開始我時常問奶奶,爹娘什麼時候回來。每次她都會給我嘴裏塞一塊我最愛吃的糖糕,告訴我快了,快了。

兩年後當我剛滿八歲時,十四歲的虞啟湛娶了對麵山上董獵人的女兒做妻子。因為這件事我整整一年沒和他說過話,我一直以為做他妻子的人隻能是我。

奶奶的那一罐子糖糕被我吃完的這一年,虞啟湛的老婆懷孕了。奶奶說很快家裏就會添一個小孩子,讓我多跟著虞啟湛出去打些能換錢的獵物。

其實我打獵的本事很好,六歲的時候我可以不用弓箭隻手捉住被他錯過的野兔。父母走後再沒人管我認字讀書,我的時間都耗在山裏,可以用石塊擊中我想要擊中的任何獵物。不和虞啟湛說話的那一整年裏,我時常一個人在山裏狩獵,學會了躲避熊或者山豹這類凶狠的動物,隻是偶爾肩扛野豬崽回家的路上會看到他一閃而過的身影。也就是這一年虞啟湛把他隨身攜帶的弓箭讓奶奶轉送給我。

虞啟湛的媳婦在嚎叫了整整一夜的第二天清晨生下了一個男孩。當奶奶招手讓我進屋看看小嬰兒時,我隻看了一眼快傻掉的虞啟湛抹著淚跑進雨裏。

我在山洞裏躲了三天才被他找到,他氣得當下把我抱在他腿上差點把我的屁股打爛,後來我哇哇大哭著被他背出了山洞。

那次後我再沒偷跑過也再沒和他一起去打獵。他去西山我就去東山,他回家抱兒子我就把吃不完的野豬崽子或是山貓崽子養起來,打算等他們長大了再殺了吃掉。

野豬脾氣倔又難以馴服最後幾乎都被我們吃了,可有一隻山貓很聰明,自從被我抱回來以後它似乎逐漸能明白我的意思,後來差不多成了我的跟班,攆都攆不走。有時候我偶爾錯過了一兩隻野兔也會被它追回來,然後大搖大擺的在我旁邊吃掉。

在一個下雨的夜晚我的山貓偷偷跑了出去,我以為它和以往一樣兩三天就會回來,每日傍晚將兩隻血淋淋的野兔擺在門前等它回來吃。幾天以後虞啟湛忽然黑著臉把我親手拴在山貓脖子上的紅綢遞給我,他說我的山貓被他狩獵那片山裏的花豹吃了,他也是偶然在花豹離開後看到那條紅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