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破舊狹窄的小屋裏,床邊坐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麵前躺著重疾抱恙的父親。男孩眼中黯然神傷,似有一種滄桑和穩重,麵對父親即將離世的情境,卻好像已安然接受這般的事實似的。
“阿由啊,千字文你可背下來了?”父親用著生命中最後積攢的氣力問道。
“早就已經背下來了。”少年答道。
“那便好,這是你爺爺千萬叮嚀的事,這千字文可千萬別忘了,記得以後有了孩子,要告訴他,把千字文背下來,然後傳給下一代,一直……”
“別說了,這些我都知道。”少年打斷了父親的話,實在不忍讓他耗盡全身力道,痛苦把話說完。
“那好,這張千字文,現在就燒了吧。”
“知道了。”說罷,少年將手上的千字文放進旁邊的火堆裏,一燃而盡。
“孩啊,我好久沒聽你叫我父親了,你叫我聲聽聽”
阿由看著父親,神色怪異,半響後終於開口道:“爸”
“好,好……”
待紙灰飛盡,父親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阿由深呼了一口氣,將手伸出,撫摸著父親的發絲,眼中滿是慈祥和哀傷:“再見了,我的孩子。”
接著,阿由從火堆抽出一支火把,點燃了父親仍有餘溫的屍體。良久後才起身,邁出了這間舊屋。但見身後火舌噴湧,整個屋子頃刻間就被吞噬了。
街上一個破衫襤褸,長發披散及肩的男子,滿臉的欣喜:“發了,發了,這下我發大了。”此人雙手拿著個白色布袋,裏麵兜著個寶貝似的,眼睛直直往裏盯住。
突然,男子抬起頭來,走向當鋪門口,瞅著當鋪掌櫃:“掌櫃的,你看看這個,是不是真的?”說罷,從布袋裏掏出一張小紙片。
掌櫃接過紙片,定眼一看後道:“是有點像那麼回事,你小子哪裏弄來的?”
聽言男子笑的臉都快歪了半邊:“哈哈,我花5兩銀子買的,從一個小販那裏買來的。”想想那5兩銀子基本已是自身的全部家當了,現下還真有點小感慨。
男子又道:“掌櫃的,你上次不是說有人用100兩收嗎”
“怎麼?你要賣啊?”掌櫃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你幫我聯係一個好買家,到時候好處自然少不了掌櫃你的。”說著說著這男子眼睛已然咪成一條縫了。
沒想到那掌櫃的和男子竟是同一個表情,笑的也是合不攏嘴,“好,好。”
拿回紙片後,男子剛轉身出了門口。
“你這個字是假的。”不知道何時,阿由已經站在了這男人的身旁,盯著男子手上的紙片淡然說道。
這時,男子才轉頭看見這個阿由,破舊的衣裳,蒙著一層灰土,饑黃消瘦的麵龐,一看就是個窮孩子,便好氣道:“你是誰啊,敢說我的字是假的,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阿由指著男子手上的碎紙片,斷然說道:“因為千字文裏根本沒有這個字。”
隻見那男子手中的紙片上赫然一個“逗”字。
料這小鬼是看到了自己發家的寶貝,男子立刻收起紙片,沉下臉來看著小孩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字不是千字文裏的?”
“我說千字文是我寫的你信不信?”
此話語聽上去甚是傲嬌,男子一下子滿臉的嫌棄和不屑,道:“信你個頭啊,你個小屁孩,快走開。”
見男子正要離開,阿由又立刻說道:“話說,5兩銀子能買到千字文一個字,真的沒有問題嗎?”
“那個小販不識貨,我盯他好幾天了都”男子不自覺的就為自己辯護起來。
“那麼你見過真的千字文紙片?”
“我當然見過,那當鋪老板那裏就有一張,無論是紙質,字跡,都和我這差不多,錯不了的”男子神氣兮兮的說道。
阿由歎了口氣,搖搖頭:“一張紙片,賣100兩這事你都信?”
“你個小屁孩不識貨!這東西可值錢了”
“現今什麼情況我確是不清楚,但據我所知,若是在三十年前,這個千字文的紙片要是真的,少說可以賣到幾千兩銀子,100兩,一聽就是假的,專門騙你這種沒見過世麵,拿不出大錢,又愛貪便宜的冤大頭。”
也不知是因為什麼,見這小鬼聲色沉穩,男子似乎有點動搖了起來,轉而問道:“你這什麼意思?”
見男子多半是相信了自己,阿由慢慢說道:“這個紙片,一共千張,每張都價值連城,年年都有人在市場上叫賣,多半是假貨,真貨大都由一些名門和富賈收集起來,價格都在千兩以上,你以5兩銀子買下能是真的?何況那當鋪破舊不堪,規模甚小,若是藏有真貨,我看……不管是否情願,估計早就被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