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落在他濃密纖長、好看到不可思議的睫毛端,他看起來放佛一位快要融化在冬天裏的雪之神。
好像對眼前的生死逐決一點也不感興趣呢。
get到奧蘭多能站著睡覺的新技能,秦珊不敢再打擾他,連呼吸的力度都放輕,微微低頭去看自己腳邊的沃夫。
此時此刻,大黑狼已經被雪花覆蓋成一匹大白狼,但他完全忘了要去抖掉背上的毛,在全神貫注地觀摩著兩個人的打鬥。它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神情莊重而肅穆,如同一頭處在獵捕狀態的野獸。
看來這邊也不方便打攪了……
中國人隻好輕輕搓了搓手,繼續觀戰。
第三局。
狄安娜沒有跟前兩次一樣當那個先手之人,宗秀一咧開一邊唇齒,劈刀向前!
女人的反應能力驚人敏捷,把握著長刀的雙手腕直起刀柄,將對方修長的血色刀刃抑製成豎立狀態!
而且他們倆此刻的距離在近在咫尺,刀柄碾磨,隔開刀身的阻撓,差不多可以來個鼻尖吻了。
宗秀一一雙眼睛像是見到食物的麋鹿,狄安娜的眸光則是清淡的綠寶石……
她非常果決地選擇停止這種僵硬的對持,以一種幾乎超越光陰和肉眼的速率,反手下壓刀把!銀光扯出電光般幻象,直接朝著少年腹部削砍過去!
宗秀一的應急反應也是很快,他馬上高舉劍柄,抬腿連續後腿了好幾步!寬大的浴衣衣袂被這種風動的速度掀成一隻黑色的羽翼!
狄安娜步步緊逼!雙手左甩,朝著他豎立的刀身側麵重重擊打過去!
瘋狂的力量,讓人畏懼的力量,僅隻是來自一個女人的力量!卻可怕得讓少年緊握刀柄的手不由得鬆懈了一下,險些將守護自己的利器甩脫出去!
宗秀一不得不分神去控製住影秀。
而就在這“鬆懈”和“險些”的零點一秒內,狄安娜已經帶著銀刀一個抬臂!刀鋒刮颯過空氣,趁隙而入,直直朝著少年柔軟的黑發頂端劈去!
連刀身四周的白雪都因為這種氣流的變化而翻湧不止!
但紅發女人卻沒有被這種可怕的速度和力量反噬,而是非常優異地控製住它——她的刀刃剛好停留在宗秀一腦袋上方一厘米處,沒有再繼續向下……
四周剛剛還在攢動的雪,又重新回到慢悠悠地、大自然所賦予給它們的散漫墜落狀態……
“輸贏已定。”狄安娜緩緩吐出這幾個字,退後幾步,壓低刀身。
宗秀一垂下手中的影秀,讓它回歸黑暗的刀鞘,壓著膝蓋鞠躬:“多謝賜教。”
狄安娜也鐺一下慢悠悠地收刀,單手握劍,直立在原處。
還是那枝玫瑰,火焰一樣燃燒在雪地裏。
宗秀一彎腰撿起眼鏡,隨意用拇指揩去鏡片上的白雪,架回鼻梁,他眼底的,注視著麵前女人的那種光彩還在,甚至沒有因為慘敗和鏡片的阻擋而黯然下去幾分,但他的語氣卻意外平靜地詢問:“主君,您準備去哪?”
“日本,”狄安娜看著他,說道:“這段時間,謝謝了。”
宗秀一微微一笑,又回歸到那個靦腆害羞的狀態:“不用言謝,”男孩講完這句話,突然跪坐到地上,浴衣撲疊開雪花,陳鋪在地麵。
他如同一隻失去翅膀的黑色鷹隼。
“您永遠是我的主君,而我又無法背叛組織,”他再一次緩慢拔刀:“為了我的引責和名譽,隻求主君賜臣一死。”
鋥!利刃出鞘!
“一!”狄安娜喚了他一聲。
但並沒有因此及時製止了少年的動作,他腹部的衣料被利落割開,緊隨其後的,圍繞著那道殘缺口為中心,某種液體暈染開來,將那一塊顏色變得越來越深,化開的範圍也越來越廣。
——切腹,日本武士精神中的,所謂的光榮赴義;又是極其痛苦和殘忍的自殺過程。
宗秀一抬眼去看狄安娜,他眼底因為這種痛楚滲出閃著光的淚水,但始終都沒有一點透明的水跡從臉頰滾落。他的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不包含一點哽咽:“懇請主君來當我的介錯人。”
“介錯”,是出自日本曆史上為切腹者來擔當補刀行為之人的稱謂,是指在日本切腹儀式中為切腹自殺者斬首,以讓切腹者更快死亡,免除痛苦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