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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還在挪威海域緩緩前行,夜幕降臨,海天之間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深藍色的帷幕頂被黏上白色的半月牙兒,它幽幽泛出清冷的光,與映在水裏的相稱,如同一雙半睜半眯的眼瞳,凝望著地球上的萬物。一隻從屬於海洋,一隻依附在穹宇。
這一帶海域在所有航海人的心裏都充滿了玄幻和神秘色彩,隻因為北歐神話中那隻遊離於挪威和冰島近海的海怪——克拉肯,它巨大的身軀和令人恐懼的外表使它們常常出現在影視作品當中,但真正見過它的人並不多,甚至是,也許地球上根本沒有一個人見過,它隻是個不存在但又非常鮮明的傳說而已。
除去監控室裏的偵查員和操控間的掌舵手,“奧蘭多號”上的大部分船員都蒙頭大睡,秦珊在臥室裏看書,她前兩天向奧蘭多借來了幾本書,有以下兩類,航海相關的正經讀物,打發時間的睡前。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法再回國念書了,但是嘛,活到老學到老拓寬知識層麵還是很重要的,學渣偶爾也要反轉一下當學霸。
在台燈下看了兩個小時,困意侵襲,秦珊不由打了個哈欠,她闔上書,跑到沃夫的小窩邊,蹲□替呼吸沉穩的黑狼把小毛毯慢慢拉好,這才蹬掉拖鞋,滾回自己床上。
她從枕頭下麵摸出手機,每天定時定點給奧蘭多短信,說“晚安”。
雖然對方一直不回複。
因為男人早上接收了她的禮物,所以秦珊今天興致比較高,她又發了一條差不多的,隻不過這次加了目標主語:“奧蘭多,晚安。”
還是不搭理。
秦珊在被子下麵翻了個身,半邊臉蛋埋進鵝絨枕裏,繼續劈裏啪啦按鍵盤:“晚安晚安晚安,奧蘭多奧蘭多奧蘭多:d”
“這些毫無意義的短信費用從你周薪裏扣。”死纏爛打還是有效果的嘛,對麵總算有回應了。
睡意一瞬間被快活衝淡,秦珊鯉魚打挺坐直上身,打字給奧蘭多:
“你也跟我說一次晚安,就這一次,好不好?奧蘭多。”
…………
收到這條信息的時候,奧蘭多正單臂枕在腦袋下方,一手握著手機跟秦珊發消息。
他手指頓在液晶屏上,盯了一分鍾短信界麵,像在思索什麼,最終他還是向這條帶有半祈求半撒嬌性質的短信妥協了。
閃動符一個字節一個字節地往後跳,男人很快在輸入欄裏鍵入黑色的英文字母——
“goodnight,qing……”
噢,對了,這裏不得不說一下,船長大人在這之前曾經研究過漢語拚音表,並且很快熟悉了各個字母在中文拚音中的念法。然後再根據秦珊名字的發音,邏輯推理出該由哪幾個字母組合而成,對於一名劍橋大學高材生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由於不大確定女孩姓氏的發音是qin還是qing,又防止自己打錯導致對方犯狂犬病二次發作,奧蘭多挨個字地刪到“qin”的“n”後麵,在心中默默回念了兩遍中國人的名字,媽的,漢語拚音真煩,跟中國人一樣麻煩。奧蘭多徹底放棄糾結這個念“鴿”的後鼻音到底該不該用,反正50%的幾率,他索性遺棄掉“g”,直接輸s—h—a……
就在“n”鍵還沒按下的那一刻。
臥室上方傳來一陣淒厲無比的慘叫,緊接著就是重物被狠狠摔在地麵的巨大聲響,嗵嗵嗵的噪音響徹金屬所製的天花板,像有一個瘋子在那裏狂躁地高頻率拍打籃球——
船長臥室艙的上方是監控室。
下一刻,奧蘭多拋棄完成短信,把手機丟回枕心,在同樣的地方取出一把手槍,利落上膛。
頂燈把男人高大的身影投映在地板上,黑影快步走到房門,完全離開。
船上所有人都聽見了這種聲音,三層空間的走廊裏有腳步聲紛遝響起,奧蘭多抵達二樓的時候,剛好撞見從臥室裏飛奔出來的秦珊,她裏麵襯著睡衣,外麵還套著那件軟體蟲一樣的羽毛服。大黑狗睡眼惺忪地跟在她腳跟後頭,嘴張得像簸箕,邊吐舌頭邊打哈欠。
三個人一起下樓,和大廳裏麵的船員們會聚,大家習慣性地都隨身攜帶了武器。
可怕的敲打聲又一次靜止,整艘船死一般寂靜。
剩下的,隻有活人的呼吸。
奧蘭多掃視四下攢頭的人頭,點出兩名高大威猛的船員,抬眸往樓梯最上方看了眼,冷靜地下命令:“肯特,希瑞斯,你們兩個和我一起去監控室,剩下的人決不可以隨便離開大廳,如果你們這裏有突發狀況,就要槍聲通知我。”
“我想跟你一起去。”秦珊沒來由地感覺到害怕,她不想奧蘭多離自己太遠。
奧蘭多冷冰冰地掃了她一眼:“來當拖油瓶?”
秦珊咯蹦咯蹦咬指甲:“隨便當什麼都行,反正我一離開你就害怕,你就讓我跟著你吧。”
奧蘭多看了兩眼女孩緊張兮兮的神色和動作,“好吧,你和沃夫一起來,”視線來到大狗身上:“看好她。”
“沒問題。”大黑狼一秒鍾齜出滿嘴尖銳的利牙。
奧蘭多將手中的黑槍拋給秦珊:“你的防身武器。”
“嗯!知道了!”秦珊用兩隻手接住,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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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停在了最高處的監察室門口。
此間通行無阻,走廊裏也無比安靜,和往常入夜後的情形並無差別,好像剛剛那個瘋狂的聲音皆是幻覺。
大塊頭肯特走在最前邊,他一邊往門外的指紋鑒定儀口蓋章一般按下大拇指,一邊抬高衝鋒槍到肩膀的位置。
嘀嗒。
白色的金屬門板脫離高度電子鎖的禁錮,洞開出一道縫隙。
奧蘭多上前一步,和肯特並駕齊驅,一腳踹開了監控室的大門。
下一刻,凜冽的寒風打在每個人臉上,發絲因為強大的氣流而往後翻動。
房間裏空無一人,本來應該坐在計算機顯示器後方轉椅上的偵查員,也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這股寒冷氣流的來源很快被找到,就在控室裏的天花板上,那裏不知被誰破開了一個黑漆漆的大洞,堅硬的鋼板向內翻卷,夜風就從那裏灌進來,比冰凍還要涼。
而同樣是鋼材製造的光潔地麵,已經被同樣的力量給砸得微微下凹,隱約能顯出是一個人形,塌陷的人形處有點點滴滴的斑駁血水,它們被融彙在一起,拖成一條長長的血印子,一直延生到後方的衛生間,非常可怖。
凶多吉少,秦珊禁不住打了個寒戰,一手握著槍,一手揪著奧蘭多的後背衣料,從那一點溫熱裏尋求,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向衛生間。
血腥味愈發濃重,還夾雜著不明的異臭。
在到達衛生間門口的時候,秦珊能察覺到身前的男人突然定停下來,打頭的肯特和希瑞斯也是。
像是同時看見了什麼無法再讓他們往前跨越的畫麵一樣。
頭頂冷風不停地往這間小房子裏湧動,秦珊牙齒止不住地打顫,但她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隻能慢吞吞從奧蘭多寬闊的後背探出半個頭,好讓她的視野裏也能擁有身前人所看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