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被棋越扛回了一個抱廈內,這裏是他臨時居住的一個地方。前靠街市,後是密林,左右各有深宅大院,院前是楓樹林立。一推開朱漆大門,棋越領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入了內院,引入了抱廈內。“大夫,她怎麼樣了?”棋越皺起眉頭,滿臉緊張,幾乎是提心吊膽等待大夫的回複。大夫把了把脈,又沉思了一會,撫須歎道:“這個姑娘怎麼傷的這樣重,不過也無妨,這個傷勢落到一般庸醫的手裏必死無疑幸好你找到了我。”
“那大夫,你還是快些用藥吧?”棋越看著冬兒昏迷之中,秀眉皺起,心疼的了不得。大夫這才慢悠悠的說道:“無妨,這傷好治,隻是她的臉上勢必會留下疤痕,這個倒是老夫無能為力的。”
“隻要能治好他的傷勢,這個臉上傷……不治也無妨。”
“好,既然你都這樣說了老夫就替他治傷。”說著取出了一個方子遞過去:“照此開藥,不過一個月即可痊愈。”“如此就謝過大夫了。”棋越趕緊道謝。大夫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他便問:“怎麼?”大夫怒瞪了他一眼道:“年輕人,難道你要我免費為她診治?我也是人,也需要活命。”
“哦,不好意思,這一著急我倒忘記了。”說著趕緊摸索了一下布衣,又在袋子裏找了找,隻取出了一定很小的碎銀子。
“好了,在下告辭。”說著疾走,棋越看著他遠去:“真是一個貪心的庸醫。”次日一早,棋越親自去抓藥,又回來熬藥。過了半個月,冬兒的傷勢也漸漸好了。等她起身能行走,她的心情也大好,竟全然忘記了過去,每日裏嬉戲,玩鬧就如同是一個孩子一般。抬頭,卻見梓睿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冬兒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而她的視線,在一瞬間,莫名的被這兩潭深不見底的淵源吸引了進去,無法自拔。
他氤黒的星眸蒙上一層慍欲,黝黑的瞳孔似乎正慢慢的向她靠近,他溫熱的氣息落在她臉上,漸漸籠在她心上。
眼前的人漸漸變得模糊,那雙冷漠而霸氣的眼眸,不知何時被霍宇那雙含笑的墨眸所取代。
理智告訴她該逃離,被蠱惑的軀體卻無力做出任何舉動,隻能任由那張臉在她的瞳孔漸漸放大,直到無法看清……
“棋越……”閉上眼,她無意識的喃喃低語,“帶我走,帶我回去,棋越別丟下我……”
“看來你的傷無礙了。”
身後,一把淡漠的聲音響起。
冬兒驚惶地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一雙冰眸無風無浪,一派淡然,一瞬間,心竟似被狠狠紮了一刀。
痛的不是他的不以為然,而是自己可恥的淪落。
他不是已經被自己重重一擊,怎麼還沒有死!心好痛!好氣!可是,身為“冬兒”,她有什麼資格?
“你送的女人,不錯。”梓睿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落在她身後。
“納蘭姑娘是朕還未過門的妻子!”
激動,憤恨,不屑,卻不敢不敬。
她幽幽看向這把聲音的主人,他的眼裏蘊含了濃濃的氣憤和一腔的鄙夷,迎上她冬兒的視線,在一霎那的踵震後匆匆移開,臉上,猶是慢慢的氣憤不平。
離班,這個一直守護在納蘭風兒身邊的男人,此刻對她盡是厭惡。
她突然有點想笑,笑自己,也笑他們。
她錯了,錯在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錯在不肯承認霍宇早已不在,也錯在,不安於室。可是,犯了這些錯誤的她,誰有資格去懲罰?
她是納蘭風兒的未婚妻不錯,可他轉過頭就把她送給一個陌生的男人。她是不願意認清事實,可這次,惹了誰傷了誰?到頭來被現實擊的心力交瘁的,難道不是她麼?
不理會那三個心思各異的男人,她趴在長椅的石欄上,折下一支開得正豔的月季,專心逗弄爬到花莖上那隻小小的蝸牛。
手指似乎有一點點刺痛,許是折月季的時候被硬硬的刺紮到了。無妨,痛過了,不留痕跡。
小小的蝸牛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行動完全暴露在危險的目光下,軟膩的身軀遂而慢慢縮進自以為堅不可摧的牢殼。它以為自己安全了,卻不知它的殼對她來說極其脆弱不堪一擊。
低低歎了一口氣,她也不過如此。
三個男人猶在,隻是奇異的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你們很閑嗎?”最終,還是她打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