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魂歸混沌(1 / 2)

浩瀚大陸

靖國

十年之前的蘇韶華,如何想得到自己竟會有這樣的一天,麵容枯槁無人色,身軀孱弱,四肢無力,昏昏沉沉,隻能終日被困房內,連門都出不得。

“青茗,外麵……這般吵吵鬧鬧的,是怎麼了?”蘇韶華側躺在早已半舊的美人榻上,被外間的吵嚷聲吵得頭一陣陣的抽疼。她眉心輕蹙,卻強忍著不適,依舊未睜開雙眼,隻揉了揉隱隱跳動的太陽穴出聲問道。從簾後走出一個身著青衣的女子,抱著一床被子走近,一邊替她蓋上一邊憤憤道:

“回少夫人,還不是蕉人院和秋濃院的那兩位,跟隻蝴蝶似的成天在園子裏轉,不知道的還以為園子裏藏了什麼奇珍異寶呢。不就是前兒個世子爺給了她們各半匹錦緞嗎!巴巴地跑到咱們院子前頭來炫耀,好像誰稀罕似的。果然是鄉野之地出來的,一身小家子氣。”

青茗口中忿忿不平,心裏卻也知道號稱鎮蘇三寶之首的華錦的確珍貴,整個侯府上下也不過隻有三匹而已,如今叫兩個妾室得了去,自然得意,可這話卻不能對少夫人說,氣到少夫人可怎麼好?手裏的動作愈加輕柔,替蘇韶華捏了捏被角後才起身繼續說道:“眼下因為一盆喚作”綠美人“的名貴菊花,那兩位又對上了。讓她們仗著世子爺的寵愛在府裏肆無忌憚橫行霸道,正該由著他們狗咬狗。”

一個穿著半舊的淺藍色衣衫的女子走進房間,聽到青茗的話微微皺了皺眉:“青茗!你去看看小廚房裏頭少夫人的藥煎好了沒?在外麵記得管好你這張嘴。”青茗心虛地吐了吐舌,給韶華行了個禮灰溜溜的出了房門。

“咳咳……虧了有青茗,否則這日子實在是……”韶華搖頭輕笑,“你別說她了,惹得她難受了後悔的還是你。”說教的是蘭依,可最疼青茗的也是她。

蘭依失笑,眉頭卻依舊不展。她疼青茗不假,青茗這單純的性子在府裏磨了這麼多年沒有徹底改掉也有她的一份功勞,可如今還這般心直口快可怎麼好?少夫人現也隻剩個世子夫人的虛名,再護不住她了,到時候別賠了自己不算還帶累夫人。看著眼前瘦的隻剩一幅骨頭的主子,蘭依秀麗的臉上滿是心疼,曾經傾國傾城的少夫人,被這高門內院都折磨成什麼樣子了!

她還記得當初見到少夫人時的驚豔,安陽侯府裏還是由當時的老夫人世子的祖母當家,還沒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人。世子大婚第二日,她被管家安排到夫人的院子裏頭伺候,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少夫人。

府裏頭大家都傳新夫人雖是個平民出身,家中不過有個小小的莊子罷了,生活卻極其鋪張浪費,又專愛在各種魚龍混雜的場所廝混,每日裏大把大把的金錢撒出去,若是進了門定會將侯府給敗空。且此女性情張揚驕縱,囂張跋扈,還未過門竟迷得一貫孝順的世子同夫人起了爭執,定是極難伺候的。

蘭依之前不過是老夫人院子裏侍茶的二等丫鬟,沒見過什麼大場麵,雖知道聽流言時最多隻能相信十之二三,但聽過府裏的流言,對還未蒙麵的新主子心中自然還是不安的。

那日初見的少夫人,依稀還帶著小女兒家的嬌羞,和著新嫁娘的嫵媚,一舉一動,便似畫兒一般,風華絕代;一顰一笑,猶如牡丹花仙,豔冠京城。蘭依也曾有幸見過帝都四大美人之一的鎮國公府祁三小姐,然單論相貌而言,比之少夫人仍是略遜一籌。

可不知為何,單單看著少夫人,她那顆緊張不安的心就慢慢地平穩了下來。仿佛夫人周遭的空氣中,便帶了一股安妥的味道。

後麵這些年的相處,也讓她明白自家主子究竟是怎樣性情的人兒,有些嬌氣卻不驕縱,有時張揚卻不跋扈,還帶著點單純。一看就是被嬌寵著長大的,卻又有自個兒的行事準則和底線,內外分的清楚,最是護短。讓人打從心底裏便想要一直寵著她。

可大婚至今才第四個年頭,嫁過來時猶如嬌花兒一樣的少夫人,現如今早已被磨得枯井一般死氣沉沉,更別說後來一直纏綿病榻,好好的身體變成現在這般連從床上起身都難的地步,每月初一的夜裏還要忍受如同骨裂一般的痛楚,府裏竟然像沒有這回事一樣連個大夫也不肯請,若不是夫人自己懂些岐黃之術,又貼身放有四海錢莊的黑卡,哪還能撐到現在?

世子爺竟真狠得下心,半步都不踏進合歡院!

“蘭依,你不用安慰我……我心裏都清楚,”韶華掙紮著想坐起來,蘭依見狀連忙上前扶她坐起來,在她背後塞進一個枕頭,讓她能稍微舒服些。“咳咳……我對他,早已不抱幻想了。恐怕,他現在,早已找好了人,來,來接替我,正室的位子,隻等我一死……。”韶華閉上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不知是在嘲笑那曾對她許下承諾的人,還是嘲笑傻傻相信誓言那愚蠢的自己?

年少時盼著長大,愛幻想花前月下。總以為有緣的就是良人,入耳的便是誓言,卻不想人心易變,枯榮間情意最能消磨。

隻她傻,信了大陸上的男人哄人的山盟海誓,到頭卻來賠上了自己的命!

“韶華,我心悅一女子,想娶她為妻,你說她會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