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也記不起來自己是怎樣回到帳子裏的。隻模模糊糊的記得,那天我回去之後,紫衣和綠珠都大吃一驚,趕緊跑過來給我洗澡暖身子,然後我渾渾噩噩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便病了。那時,我處在人生最重要的關口,在我麵前有兩扇門。一扇門打開後,呈現在眼前的是春暖花開,還有紮哈羅那充滿暖意的笑臉,而另一扇門的世界裏則一片冷寂。那裏正在刮大的暴風雪,沒有人,沒有火,我感覺的自己隨時會被凍死。
我緊緊地拉開第一扇門的門栓,正準備踏入,但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處在極寒的冷雪之中。那裏麵一片荒蕪,沒有生氣,有的隻是獰笑和犀利的尖叫聲。我努力的奔跑著,想要趕快逃出這裏,找到一個溫暖的所在。但是,我終究是失敗了。我被冰封在了一個雪山,渾身僵冷,臉色發青,幾次想要喊救命,但是卻隻能幹巴巴的張著嘴,發不出一點聲音。我要死了!這是我當時腦中冒出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念頭。後來,不知過了多久,我發現覆在自己身上的冰雪漸漸開始融化,前麵甚至還有一團火在燃燒。我艱難的移著步子向那團火接近,就在快要成功的時候,那團火中其中一束鮮紅的火苗向我撲來,我整個人頓時跌入了萬丈深淵。。。。。。
我慘叫了一聲,醒了過來。當我模模糊糊睜開雙眼的時候,卻看見了紮哈羅那一張溫和剛毅的麵龐。原來我是在做夢,我長長舒了口氣。此時,紮哈羅正拿著巾帕為我拭去額上的汗珠。他看見我睜開了雙眼,頓時喜笑顏開道:“你終於醒了!你一直發高燒說胡話,都已經三天了!”
三天了!原來我睡了這麼久!“你想吃什麼?我叫紫衣她們去準備!”紮哈羅見我臉色蒼白,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旋即問道。
我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過了一會兒,紫衣拿著臉盆進來了,見我醒了很是高興說道:“姑娘可算醒了!王爺和我們都急死了!高燒一直不退,連大祭司都沒轍了。。。”說著接過紮哈羅手中的帕子,又換了一條熱的來。
紮哈羅給我敷上了熱熱的帕子,我感覺的暖和了些,便沉沉的睡去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到處打量著,帳子裏沒有半個人。紮哈羅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帳子雖然黑沉沉的,但是我卻一點也不感到害怕,更多的是感到一種莫名的悵惘。我腦中無數次的回憶二哥對我說的話,還有那塊司南玉佩的事。我也知道那很可能是千真萬確的,但不知為什麼,我心裏卻一點也不恨紮哈羅。經過那天的愛恨交加,現在反而心裏很是平靜,感覺那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顯得那麼不真實。本來我以為自己再次醒來看見他那張臉一定會狠的牙癢癢,可我沒有。醒來發現他不在這裏,我更多的感到的是一種失落和孤獨。
我是個卑鄙不知羞恥的人,對嗎?我在心裏反複這樣告訴自己。然後我又想到了父親和哥哥的慘死,金陵失陷那天的情景,還有那天夜裏自己聽到的紮哈羅和惠宜大妃談話的情景。這一切的一切,一直在我的腦袋裏揮之不去,我開始努力培養自己對紮哈羅的恨意。我想方設法將他想象成一個虛偽的狡詐的人,認為他在我麵前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從來沒有過半點真心。而且,我也在心裏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定要替父親和哥哥報仇。
就這樣胡思亂想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才漸漸睡去。隔天起來,感覺身子好些了,胃口也好了很多。但是,精力還是有些不支,隻能靠在枕頭上半躺著。快到晌午的時候,紮哈羅來了。他今天看起來很高興,麵色紅潤,身上穿著一件水藍色的袍子,越發顯得生氣勃勃。他坐下來,問我可好些了。我冷冷的回了幾句,就轉過頭沒再搭理他。他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我對他的冷淡,還以為我大病初愈,所以心情不是太好,也沒太在意。坐了一會兒,又囑咐了紫衣她們好生照看我,方才緩緩離開。
他為什麼要故意裝出關心我的樣子呢?以為我不知道原因嗎?他是個虛偽的家夥,跟紮哈其一樣!不!甚至比紮哈其還要可惡,要知道真正的偽善,就是明明傷害了別人,卻裝作若無其事的來關心別人!他走之後,我一個人坐在床上想。其實,我知道自己這是在曲解他的意思,他問我的時候,看起來真誠懇切,絕對不是虛情假意。但是,我不能再接受他的好意了,即便是為了父親和哥哥也不行了。我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胡亂想著,倒也虛度了幾個時辰。晚上上燈的時候,紫衣端來了一碗粥,還有幾碟青菜。我也沒什麼胃口,就胡亂吃了些。正吃著飯,二哥來了。
這是我生病以來,第一次見他。他看起來風塵仆仆的,好像剛趕了遠路回來,但臉上毫無疲憊之感,比那****見他時,精神狀態好了許多,滿臉笑意,十分健談。他問了問我的病情,又問了我喝什麼藥,末了他給我使了個眼色。我找了個借口,將紫衣她們支了出去。我知道二哥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二哥有什麼話要說嗎?”我問道。
他猶疑的朝門口看了看,又做了個安靜的手勢,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聽見外麵除了風聲,沒有一絲動靜才放下心來。“二哥怎麼了?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嗎?”我疑惑不解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