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這樣陰沉,好像隨時就會下起雪來。我信馬由韁的馳騁在一片灰白的草場上,昂著臉迎著烈風,任憑它在臉上肆虐,自覺得心裏痛快的很,好像將連日來的煩惱都盡數拋在了千裏之外。
那日見過惠宜大妃之後,她的那些話就時時攪擾著我。她說話時,雖然口氣溫和親切,但是事後細細琢磨卻覺得處處透著利害。那些話就像一把把軟刀子刀刀正中我脆弱的內心。我也知道離開或者成全紮哈羅是我們最好的選擇。畢竟我和紮哈羅身份地位相差懸殊,縱然紮哈羅不在乎,可草原上那些多事的元老會同意嗎?紮羅爾又會同意嗎?恐怕他們隻會覺得紮哈羅是草原上的叛逆,說不定會將他削去爵位,發配到北海去放羊。紮哈羅那麼一個風度翩翩的人兒,去放羊?唉!想想就覺得甚是可惜。
可是,紮哈羅如此一直待我不薄,如果我現在掉鏈子,不但辜負了他的一片真心,更覺得自己忘恩負義。怎麼辦呢?我長長的歎了口氣,又提起韁繩在草場上來回跑了幾圈。跑得累了,額上盡是汗珠,方覺得心情好了許多。我縮手緊了緊馬繩,一搖一擺的散起步來。
這時,後麵響起了一陣馬蹄聲。我回頭望了望,原來是綠珠。她抬眼見我在前麵緩緩散著步,揚起鞭子狠狠拍了幾下,一陣風似的趕了過來。
“姑娘,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看這天色,興許一會兒就下起雪來了!”綠珠勒緊了馬繩氣喘籲籲的說道。
我點點頭,又回頭望了一眼遠處的暗如墨點的群山,方才跟著她回去。我們回去之時,天空已經儼然開始疏疏落落飄下了幾片絨雪,等到了王庭,雪下得比剛才大些了。我拍拍身上的細雪,下了馬,渾身打了一個冷戰,心想現在要是有杯熱茶就好了。這樣想著,嘴唇更覺得幹裂異常。正要移步向前,這時從東南角邊轉出一個身穿淺粉長袍的女子。那女子身材修長,遠遠看去就如同一枝寒冬的臘梅,那樣娉婷秀美。這是誰家的姑娘啊,居然有這般嫋娜的身形,想必長得也不錯吧,心裏這樣想著,不覺得嘴角微微上揚。一時間竟然走了神,眼前一片星星點點。
“你在這裏幹什麼?”一個尖細的女聲問道。
我趕緊收回了出神的目光,定睛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怔,“公主殿下!”我趕緊上前行了一個禮。阿史娜看見我行禮,輕輕哼了一聲,沒有理睬。末了,她冷著臉說道:“真不知道你給紮哈羅王兄灌了什麼迷魂湯!他為了你居然公然跟大王唱反調,全然不顧手足之義。這下你滿意了吧!說不定他連這個右賢王都保不住了!”
“公主殿下此話怎講?什麼叫做連右賢王都保不住了?”我趕忙問道。
她撇了撇嘴,看著很是委屈的樣子,旋即挑了挑眉說道:“以前還真是小瞧了你!自己狐媚外道的禍害的王兄,如今倒問起我來了!我告訴你,有我在一天,絕不會讓你得逞!”說完她狠狠的剜了我一眼負氣而去。
我站在原地怔怔的出神。聽阿史娜的意思,難道紮羅爾已經要對紮哈羅動手了嗎?就因為悔婚這事嗎?怪不得惠宜大妃來找我陳說利害,感情是知道紮羅爾要對紮哈羅不利了。這麼想著,我也顧不得許多,徑直就像紮哈羅這裏跑來。
我進去的時候,紮哈羅正在靠在爐邊軟榻上讀書,抬頭看見是我,笑盈盈的說道:“這大冷天怎麼穿的這樣少就來了!紫衣她們也是,也不給你拿著披風!”說著,他見我身上披著殘雪,臉脹得通紅,呼哧呼哧的喘著氣,不由得微微一驚問道:“你怎麼了?”
我向前趕上幾步,冒冒失失沒頭沒腦的問道:“是真的嗎?”
“什麼真的嗎?沒頭沒腦的,你說什麼呢?”他淡淡一笑。
“聽說,大王要撤了你右賢王的爵位!難道就因為你悔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