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昭帝天啟二年,我出生在一個士大夫家庭。我父親林直孝是會稽太守兼武威將軍。或許,在許多人看來這是上天賜予我的一種福分。因為在那個四分五裂、兵革不息的年代,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真的是上天的一種眷顧。
但是,他們看到的隻是表麵。事實上,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快樂的事,至少那時不是這麼想的。我父親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管是在家中還是外麵,他永遠冷著一張臉,從我記事起就沒有見他笑過一次。
我們家中有八個孩子,我是最小的一個,但是也是唯一的一個女孩兒。我父親不喜歡女兒,因為在他看來,隻有男孩子才能上戰場,才能為家族爭的榮譽。可是女兒能幹什麼呢?除了哭哭啼啼一無是處。懷著這種想法,父親總是對我愛答不理,好像我就是一個他最不能容忍的錯誤一樣,每當看到我就會讓他煩躁不已。
那時我還很小,大概六七歲的樣子,也並不懂得父親對我的嫌惡。我總是拿著風車,跑到他麵前讓他看,因為那是我親手做得。這或許是出於一種,小孩兒急於讓大人肯定的心裏,亦或許是別的什麼吧。但是,我的期望並沒有實現,他很厭煩的瞧了瞧我,然後粗聲粗氣的喚來了奶娘,責備她不好好看著我,讓我到處亂跑。
從那次之後,我再也沒有到他麵前去過,因為我似乎朦朦朧朧的感到,父親不喜歡我,我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孩子。
但是,我也沒有跑去找母親,試圖從她那裏找回一點關愛。我母親像父親一樣對我沒什麼好感,不過有一點她與父親不同,那就是她不喜歡所有的孩子,包括我的七個哥哥。她每天從早到晚都躲在佛堂中念經,幾乎從來不踏出房門半步。她也不喜歡父親,每次和他說話總是不超過三句,或者幹脆用沉默對待。
生長在這樣一個家庭中,我從來不知道父母關愛是什麼。大部分時間我都獨自一個人待著,或者跟奶娘待著。奶娘是負責照顧我的下人,她雖然對我關懷備至,但是我總覺得這裏麵不免帶著曲意逢迎的嫌疑。有時候,我甚至知道她是故意在人前表現出對我的關懷的。
或許,我就應該自暴自棄的活著,或者是膽怯懦弱的過日子。但是,不知為什麼,我養成了一種倔強,好反抗的個性。大概我潛意識裏知道,自己要想在這個家族中活下去,必須學會自己獨立解決問題。
不過,雖然童年和少年時代過得不怎麼樣,但是有一件事是讓我頗為感激父親的,那就是他讓我也哥哥們一起念書。我不知道,這是出於他好麵子的心態,還是他從心裏上覺得女子應該讀書,反正我是得到了一個難得的機會。
說實話,在我念書的這段日子裏,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日子。這段日子,我讀了很多書,也長了些許見識。透過書本,我第一次覺得,外麵的世界是美的,是寬廣的,要知道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於是,在我的心中隱隱形成了一個隱秘的願望,那就是想出去看一看。但是,我同時也知道,父親是不會同意的,畢竟女子再未出嫁前是絕對不能夠拋頭露麵的。
一轉眼,我已經十六歲了,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最先發現這一變化的是母親。那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樣到佛堂給她請安。她看到我,先是楞了一下,接著麵帶淡淡的微笑走向我,細細的打量著。外麵梧桐樹的葉子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擺動著,就像我此刻那顆受寵若驚的心。
那天晚上,母親破天荒的來到了父親的書房,在裏麵待了很久很久。三天後,就有媒人上門提親了。原來,母親無意間看到了我的成長,她覺得到這個年紀,是該嫁人的時候了。於是,她親自去同父親商量我的婚事。可能父親也覺得,一個年滿十六歲的姑娘是到了嫁人的時候了,所以他們很快的達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