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在心的原野上灑滿詩歌的種子
江學恭
吾雖未曾與阿乾兄謀麵,但讀完阿亁兄的《山水行歌》,他在我眼前活動起來。旅行包、照相機挎在肩上,頭頂遮陽帽,右手執一把江南才子紙扇,左手拎著茶杯,茶香與旅途上的鳥語花香一同飄入阿乾的思想。從而,激發詩人對所到之處的無限深情。踱步詠哦,拾取人間文字之芳香。
一個人堅持在旅途中寫作是件不容易的事,尤其是在這個喧囂浮躁的時代,依然堅持寫下去更不容易,起碼在寫作上他是一個純粹的人,阿乾就是這樣一個人。
旅途寫詩,這需要一個人的內心有足夠的強大,足夠的自信才能不為外界的誘惑所動,安靜地寫作。看了他的詩歌,我個人感覺他有一定的閱讀經曆和紮實的語言功力,他的詩歌證明了這點。說實話,初看他的詩,有些不符我的胃口,看了兩、三遍後,味道越來越濃。這是因為他遵守了一個詩人的宗旨:誠實,自然,簡練。不矯情,不浮誇,注重內心感受,采取了一種以個人經驗為根基的詩歌方式,寫出日常生活中的人與事。比如《白石桃花》“一樹粉紅透園香,/數瓣嫩色占春光。/競使風流江南客,/潑墨展紙忘瓊醬。”寫得活潑,燦爛,一個男性特有的感受躍然紙上。
我一直認為,詩歌一定要關注人的生存狀態,人在這個社會的處境,人與這個世界的關係,這是維係詩歌生命的唯一途徑。在這個基礎上你才能探索新的形式,新的表達手法。值得欣喜的是阿乾的詩歌關注人,有人的影子,人的氣息。《讀〈人生履痕〉感懷》“縱橫蒼茫千萬裏,/一卷鄉土盈珠璣。/皖歌婺曲逐軍旅,/雁山甌水著豪氣。/暑盡秋雨添清麗,/曉啟窗霞更錦綺。/樽酒緣君自相慶,/晚景宜人東風熙。”沒什麼意象,沒什麼修飾詞,一個簡單的生活場景,清晰,鮮活,靈氣,入味,道出了生活的意味。
阿乾的《山水行歌》,遵從內心的感受,強化了詩歌的說服力。好的詩歌是“語言接近於行動,觸摸它就等同於觸摸一個人。”有了這種“質感”,詩是語言就會有了“肌體”。有了肌體,就有了生命。這就意味著:詩歌切忌空洞,無力,疲軟,缺乏責任感。一個人默默忍受著沉默直到有什麼東西值得說出來……如果他不是對這個東西負有個人責任,藝術就什麼也沒承擔。藝術必須從它的時代出發,去揭示你所看到的,想到的,表達出隱藏在時代後麵的本質。這就需要詩人敢於直麵人生,具體而當下,果敢而真誠,用藝術精神來支撐自己的詩歌,這樣的詩人才有可能在黑夜裏與詩歌對話,才能賦予詩歌以力量,才能更好地將現實轉化為藝術。阿乾的詩有思考,有場景,有內涵,有感而發,不牽強附會。
阿乾的《山水行歌》,用詞準確,幹淨,某種情緒隱藏到語言的背後,使其含蓄,悠遠,雋永,達到了“詩意的居住地”。優秀的詩歌就仿佛用樸實的語言對好友說出自己的感受,經曆的人與事,不繞圈子,消除強烈的情緒,平衡對抗性,做到客觀而冷靜地道出其中的現實以及個人獨特的感受,並且隨意,自由,輕鬆,不拘形式,從而達到直抵人心的效果。
這本集子裏還有古典詩歌。我對古典詩歌沒什麼研究,喜歡看,思考得不多。僅憑我個人的閱讀經驗來看,我覺得作者的古典詩歌的功力了得,溫婉中吐露出豪氣,現實中蘊含著思想,韻腳壓得也不錯,有唐人的風範。“梅香一縷銀蘊夢,隻待春芳罩乾坤”,“梅香”一個很小的意象,對稱於“乾坤”,拉大了詩歌的空間和距離,給予詩歌以張力。
《山水行歌》,詩人寄情自然界中的山水,寄情四季輪回的美好時光;寄情鄉土故園,寄情親人與朋友;寄情旅途生涯,寄情世間英雄……一本好書,一本好的詩歌集,不論捧在手上、擱在枕邊或放在書架上,我們都會感受到詩書的芬芳,感受到詩書的雅韻,感受到詩人情感的真摯與溫馨。
讀完阿乾的《山水行歌》後,感慨萬千,這種感受主要來於詩緣。阿乾是個愛讀書、愛古典詩詞的詩人。一個愛讀書的人,最終會成就自己。他一路走來,一路耕耘,在心的原野上灑滿了詩歌的種子,經過多年精心嗬護,滋潤,培育……如今,終於在人前繁花吐豔,搖曳著清新與芬芳。
2013年3月26日
(作者係湖南省文聯黨組書記、副主席,國家一級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