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午後的陽光隨緩慢的樂曲,在空中飄飄揚揚的時候,冉文麗正坐在加州牛肉麵館一靠窗的位子裏,暗然傷神。她凝視著窗外,那不斷湧著的淚水,滴在桌麵的手機屏幕上,與裏麵的文字交融,蠕動成一首詩。她的詩如同餐館中的這首輕緩的樂曲令自己銷魂。這又使她陷入詩與樂曲交映的境界中,深沉而又衝動。
冉文麗發現,窗外那閃動的人流,其實就是這樣一首悲哀的交響樂。街上,人與人之間相互碰撞著,磨擦著,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目光中充滿著各種欲望。那種表情,那種心態,陌生而又熟悉。然而人類之間終究隻是這樣一層關係,互相利用又互相背叛,再親的人也不過如此。冉文麗收回蒼亂的目光,那些黑色的血粒一樣的文字,又衝入她的心房。一個星期以來,在這個加州牛肉麵館裏,她每天選擇在這個靠窗的位子,用審判目光,審判著街上那些來來往往的人,然後再把壓抑在心中的情感,濃縮成詩歌,存在手機裏替她送走一個個心靈的末日。
在這座無名的小城裏,她的悲哀無人能解。長桌上,一隻孤獨的大碗裏盛著的是她過去的悲傷歲月。----自從結婚的當天錯過逃跑的機會,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以後還能有勇氣離婚,因為上了他的婚車後,她突然後悔嫁給他了,一刹那間想跳下車來逃跑,可是看車外簇擁的人群是連一隻兔子也休想跑掉的!而且車子從她家到他家,一路上就沒停下過,到了他家,更休想起逃跑的念頭了。現在她感覺自己如同一個可歌可泣的悲壯的英雄,被她殺死了的,不是那段虛榮的婚姻,而是她自己那顆虛偽的心。心死夢滅,她怎能不用淚水來祭奠一下呢?
她不是不愛他,而她是後悔愛他。離婚的頭天晚上,她對他說:“你要是不離,我就從陽台上跳下去!”說著,就衝了過去,他一把把她攔住急道:“我答應你!”,他把她摁到沙發上,突然“嗚。嗚。嗚”的哭了起來,男人的哭是比女人的哭是更為悲慟而淒慘的,特別是像陳小魚這種內向脾性的男人,一旦哭起來,那哭聲就像一把削肉的刀,就算是陌生人的心也會被這把刀割碎,何況與之共同生活了十幾年的妻子冉文麗?開始冉文麗有些害怕起來,因為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見他這樣悲慟的哭過,到後來她竟被他哭得不知所措起來,索性,她也“嗚嗚嗚嗚”的大哭起來,並悻悻地嘟囔道:“你現在倒哭得可憐的樣子了,你把人家的心都逼得無路可走了,你。你,你早知這樣,何必當初?!你以為心靈的痛是你哭哭就能消除的嗎?!我告訴你我這心裏的疾病,除非‘離婚’這一副湯藥能夠治好,沒有其他辦法!我以前告訴過你,要我離開你,除非你逼迫我!你已逼得我沒有回頭路可走!我的心已經死了,你休想再動搖它!”她自顧自地一邊哭一邊數落著,更是悲從中來,那淚水竟如泉湧不止。陳小魚溫柔的摟過妻子,兩人竟抱頭痛哭起來。陳小魚一邊哭一邊哀求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以後一定好好的補償你,所有的家務活我全包了,你就看我的實際行動吧!。”剛說到這兒,他突然被冉文麗一把推倒了仰躺在沙發裏,隻聽冉文麗憤憤道:“非離不可!”陳小魚慢慢的坐起來卻急急地解勸道:“離離離,我是說咱離了後,你再給我一次重新追求你的機會!”,冉文麗更氣急起來:“為什麼?!合著是過家家折騰著玩啊?!你憑啥這樣折騰人啊?”,陳小魚軟硬兼施道:“因為我是孩子他爸爸啊!為了孩子,再給我一次機會,否則我不離,我寧可不去上班天天看守著你!”,她又被他逼迫得沒有一點辦法可施,隻得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