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1 / 2)

這大興城第一歌妓的房間就是與眾不同,莊嚴瞄了一眼,竟比陸子澹的房間還要大不少。正門口立著一道綠色的琉璃屏風,繪著青山綠水的美景,看起來清新雅致,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意。

繞過屏風,還來不及打量四周陳設,莊嚴馬上被麵前白衣麗人吸引過去。嚴格說來,這女子並非美得無懈可擊,以傳統標準來說,她眼睛略圓,鼻子過挺,臉形也略嫌狹長,但不知為何,整個五官搭配在一起,卻有種難言的魅力。一個笑容、一個眼神都格外媚惑,撩撥得人心裏癢癢的。雖然同樣是女子,莊嚴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倒是陸謙神情如常,不見驚豔之色。

“紫玉姑娘。”莊嚴笑著打了聲招呼,眼睛終於從她臉上挪開。而陸謙隻是淺笑著點點頭。

紫玉並非尋常女子,對莊嚴的注目禮不僅無一點氣惱,心裏反而生起一種奇怪感覺。隻覺得麵前這位黑麵男子雖然放肆,但那眼神卻是一片澄清,隻見欣賞,而無半分色欲。這樣被他看著,心裏竟是平和寧靜。

“二位公子請坐,不知二位如何稱呼?”紫玉櫻唇輕啟,聲音猶如幽穀黃鶯,婉轉動聽。

“在下錢益,家兄錢州。”未待陸謙說話,莊嚴已經搶在了前頭,笑吟吟地回道。她知道陸謙雖然聰明,江湖經驗卻不夠,性格爽直,不會撒謊,若由他答話,不定把自己祖上幾代全交代了。

紫玉聞言眼睛一彎,水汪汪的眼睛先在陸謙臉上劃過,又落到莊嚴臉上,淡淡一笑,也不知信了沒信,柔聲道:“原來是錢益、錢州兩位公子,紫玉冒昧相邀,真是唐突了。”

“紫玉姑娘說的是哪裏話。姑娘天人之姿,大興城裏不知多少王孫公子想一睹姑娘芳容,今日我們兄弟是休了八輩子福,才有此幸遇。老實說,我們兄弟二人來雲屏坊,就是希望能見上紫玉姑娘一麵。隻是囊中羞澀,不敢言明罷了。”在莊嚴的眼神授意下,陸謙也漸入佳境,說起話來分外得體。

紫玉聽得此話卻淒然一笑,幽幽道:“千金纏頭。二位公子怕是把紫玉當成趨炎附勢的女子了。”

“紫玉姑娘若是這樣的人,就不會還在雲屏坊了。這京城裏的王公貴族,不知多少對姑娘心存異想。若姑娘貪戀榮華富貴,又怎會一直棲身此處。再說,姑娘明知我兄弟二人身無長物,卻親自相邀,怎是趨炎附勢之人呢。”

莊嚴聽陸謙如是說,含笑點頭,也跟著道:“在下聽紫玉姑娘琴聲,和諧優美,一片澄澈,琴如其人,琴從心生。若姑娘非品節高尚、冰清玉潔之人,怎麼彈得如此絕妙琴聲。”

紫玉麵呈感激之色,既而又閃過一絲苦笑,搖頭道:“二公子太抬舉紫玉了。紫玉出身青樓,為了生存,曲意逢迎,阿諛取容的事情是常有的。這冰清玉潔四字無論如何也擔不起。”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紫玉姑娘潔身自好,泥而不滓,尋常女子所不能及也。隻要心正不移,便是高潔之士。冰清玉潔,沅芷澧蘭亦不為過。”陸謙正色說道,一臉嚴肅。

紫玉嬌軀巨震,眼中隱有淚光閃爍。“二位公子真高士也。紫玉方才在廳中演奏,見二位公子為紫玉琴聲所動,心中突發異想,欲引二位為知己,這才冒昧相邀。沒想到二位竟對紫玉如此看重。紫玉一介優伶,無以為報,願再奏一曲,以舒心意。”

說罷,她盈盈起身,緩步行至琴台。玉手輕搖,就聽得一陣弦聲。這旋律與方才廳中所奏全然不同,低沉透澈,意在流水。莊嚴瑤琴造詣頗深,自然聞弦歌而知雅意,明白紫玉已隱其為知音。一時悠然心動,聽到精彩處不禁合著拍子,以歌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