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江場口的坎底石。”子軒說,陽光刺目,他微仰著的頭上涔著細細的汗珠。他的視線有些模糊,用力眨了幾個眼睛,由於他從低角往上審視,唇角微微向下,在瘦削的下巴處開成兩道柔美的曲線,他的麵色有些蒼白,雷天峰說道:“太急於取勝往往會辨識錯誤,我勸你不要急不可耐。”
章子軒不理他,再次確定地說:“是坎底石。”
雷天峰示意李原過來,老者把頑石正對陽光,以仰視的角度細看,他的銀發飄散在清揚的風中,深邃的眼眸中迸射出黑色的光芒,點綴清瞿的臉頰,顯出非凡的氣度和深透。
“這確實是一塊坎底石。”雷天峰揮揮手招令砍石匠將石頭砸開,石匠一刀下去,裏麵什麼也沒有。第二刀,仍然是空的。
雷天峰走近子軒,站在他麵前盯視幾秒鍾,然後豎起兩根手指,有些卑微的語氣:“你果然不出我所料,在賭石方麵,你簡直是個尤物!如果你不能為我所用,這輩子我是白在玉器界混了。這樣,你想辦法打敗我,我甘願為你效勞!”
這話幹擾到章子軒的狀態,他從地上拾起絲絨蓋布,重新把那兩塊石頭蒙上,扭頭便走。
三
章子軒重新回到雷天峰的別墅的時候,蘇菲正焦急地等在大門口,她欣長的影子映在墨黑的牆麵上,顯的怪異、孤僻。子軒心裏微微一顫,快步走在她麵前,抓起她的手放進自己的衣服裏,輕摟著她的腰,一起往裏走。
他的手有些燙,蘇菲感覺腰上有些硌,順著摸縈,是那隻白色小帆船。
蘇菲什麼也沒說,也沒問他們的賭博結果,她隻是乖巧地服待他吃了藥,然後溫情地將子軒摟在自己的胸前,擁著他耳鬢廝磨,輕聲低語,漸漸入夢。
夢中的子軒,還是招工教室裏那個溫柔敦厚的男人,滿目詳和,溫情善良,手拿麥克風越過很多人的頭頂,對蘇菲說:“來,你為大家唱一首歌吧?”
次日,依然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雷天峰與章子軒的對弈在賭石場上如約舉行。這回蘇菲和孩子們也一起來了。
罕見的無風。那兩塊頑石被直射的陽光照的雪亮,風化皮中密密麻麻的紅絲,像剝皮後的肉體,令人作嘔。章子軒在兩塊石頭前麵坐了很久,不知是在觀察還是在思考著什麼,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煙,輕吐出的煙霧慢騰騰的往四處飄散,雷天峰極有耐心地端坐在一旁看著他。
蘇菲過來把子軒的煙取走,掐滅,然後,給他遞了一杯水。
章子軒慢慢喝了一口,盯視石頭的眼睛有些酸疼。按照雷天峰的規則,蘇菲必死無疑,因為這兩塊破石都有料,隻是成色不同。章子軒的頭痛得要命,就像是有人拿鐵棍在敲擊,每擊打一次,他就感覺一陣暈眩,每一刻都有瞬時昏倒的可能。他說話的語氣甚至於掙紮:“這樣太不合理了,應該再補一條協議,讓這場賭局稍微公平些:如果兩塊石頭的價值相差超過兩倍,我是說毛估,那也可以視為我選對了。”
“看得差不多了,又對我提條件,對我公平嗎?”雷天峰靜靜的望著他說:“按規則賭石,不要抵賴。”
“可是這根本就是兩塊相差無幾的破坎底,你簡直是在愚弄我,我憑什麼要上你的圈套兒?雷天峰,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逼我,和你自己?”
雷天峰仰天大笑:“大丈夫生要榮耀,死也其所,章子軒,知道自己為何成不了大器嗎?就是因為你的性格太懦弱,從沒想過要超越自己。來吧,子軒,我知道你已經看清了這兩塊石頭,大膽的說出來,你就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