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對了,章子軒拿著這部分錢,來到了安吉的住處——一所靠近音樂學院的平民簡陋房裏,安吉坐在音樂器具堆滿的角落裏抽煙。抬頭見章子軒走進來,站起身子,後者的眼裏已罩上薄霧,章子軒把手提包放在桌麵上,打開,從裏麵取出兩捆紙幣,放在桌上:“安吉,讓你受苦了,趕緊買套房子吧。”
安吉說:“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我孤身一人,哪裏都可以為家。不過。我隻借給你60萬,你給我這麼多幹什麼?”
章子軒喉嚨哽咽:“錢隻是個數目,少了不行,多了也沒用。更重要的是,你在我生命攸關時無私的救了我,這才是世間最為可貴的。”安吉雙手按住章子軒的肩頭:“怎麼會跟我說這麼見外的話,別忘了我們是朋友。”他的手滑到章子軒的胳膊上,捏了捏:“瘦了,渾身像是被拆過重新組合了一次,記得,這身子已是換裝的了,再使用起來一定要小心些哦。”
章子軒抖抖身子,輕輕的笑了笑:“哈,重裝了一次,應該更結實了吧?”
安吉默默地拉他在沙發上坐下來,眼睛盯住桌麵上的一個鏡框,裏麵藍天白雲下,兩個年輕人手裏抱著吉他在彈奏,身後,是一群正在飛舞著的白色鴿子。
安吉輕輕低吟了一聲:“子軒,音樂的世界裏少了你,像是少了音符。”
章子軒把咖啡送到唇邊,沒有喝,又放回桌麵,說道:“安吉,我離開音樂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永遠的朋友,我很珍惜。”
二
行走在城市的街頭,總會聽到從某個角落裏傳出或陌生,或熟悉的歌曲,然後會很輕易的被歌詞所打動,誤以為已經枯竭的情感便會紛至遝來,孤寂就這樣掰開、揉碎了、化在周身的血管裏,無從驅逐。
肖瀟站在小區門口等蘇菲,此刻,充溢肖瀟心間的歌曲,是小區旁門口的音響店裏,飄出的、流行了很久的一首歌:
那天你對我說的話,總是在我心裏掙紮,寧願說的都是假的,好讓我平複一下,難道愛情就是這樣,總是讓人無力自拔,把整顆心交給了你,而你的心裏全是他,我在愛著你 你卻愛著他,我就像是一個愛情傻瓜,是我愛得不夠多 還是我不會表達,難道你真的感覺不到嗎?那顆受傷的心 一次次被愛踐踏,到底是我太真還是太傻?
遠遠看見蘇菲過來,藍條襯衫敞開著,露出裏麵的白體恤,淺灰色運動褲,白色球鞋,這女人永遠一副自由、散漫、飄然的氣質,不張揚卻蠱惑人心,肖瀟不由地想,若是自己能鑽到那個軀體裏去,是否能像她一樣幸福?在蘇菲走出大門口準備轉彎兒的時候,肖瀟在她的側麵喊了她一聲,蘇菲站住,有些驚疑地看著她:“找我嗎?”
肖瀟點點頭。蘇菲說:“走,我們到家裏去坐。”肖瀟似乎有些遲疑,終於下決心似的點點頭:“好吧,我是來和你們告別的,我準備到外麵去闖一闖。”
“啊?”蘇菲上下打量著她:“幹嘛忽然做這樣的決定?你想好要到哪裏去了嗎?”
肖瀟說:“我跟於潔說好了,她幫我在濟南找了份工作,待遇還不錯,總之,我要離開這個混亂不定的家。”
蘇菲理解地點點頭。
肖瀟說:“我來見叔叔最後一麵。”
她們上樓時,聽到子軒在臥室裏放薩克斯《回家》,親切,扣人心弦。肖瀟有過瞬間的落寂,她自己帶來提著一方便袋蔬菜,直接進入廚房,對蘇菲說:“()今天我做菜,你做我的幫手。”
先上桌的是開胃湯:紅棗蓮子粥,銀耳湯,清飩草魚,醋溜雞子。章子軒從臥室裏走出來,拿起勺子先嚐了一口,對著廚房喊:“老婆,怎麼味道都變了?”蘇菲將門拉開一條縫,做了個調皮的鬼臉:“換廚師了。”
章子軒從門縫裏看到了肖瀟,肖瀟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章子軒,一臉笑意:“今天讓我好好為你做最後一頓飯,也好讓你對我有點好念想。”
章子軒表情尷尬,蘇菲說:“肖瀟就要離開家出去工作了,她是來和我們吃道別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