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接近市區的時候停了下來,男人深斂眉眼透過車窗向外望了望又轉頭不解的看了眼後座的莫祈言。
“回家之前,你先在這兒洗個澡好好放鬆一下吧。”莫祈言目視著窗外小心翼翼地道。
男人透過車前鏡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身滿是褶皺的灰色運動裝,粗糙黝黑的肌膚,油膩肮髒的頭發,不由得哂笑一下,這副形象確實不宜見人,真該好好拾掇一下了,否則定會嚇到母親和女兒。
“你等一下”看著男人欲推門走下車,莫祈言猛地站起身喊了一聲,男人不明所以的手中停下動作回轉身審視著她。一接觸到男人投來的眼神,莫祈言驚慌失措的低下頭,吞吞吐吐的說,“衣服、、、、、、我給你買了、、、、、、一身衣服。”說著從後座上提起三四隻行李袋遞到男人眼前。
男人盯著眼前的幾隻行李袋沉思了一瞬,又抬頭掃了一眼做鴕鳥狀的女人,舉手接過了行李袋,在關上車門的一刹那,兩個字突然傳進莫祈言的耳朵“謝謝”,雖然聲音低沉輕微,若有似無,但是莫祈言很奇怪自己竟然聽到了而且聽得很清楚。一時間,她的心裏猛然湧入一股暖流,滋滋流淌,緩緩溢滿整個心間,莫祈言莫名的一下放鬆了起來,心底深處的那塊石頭悄然落地。
出租車在一高檔小區樓下放下兩人就離開了。男人望著一幢幢建設精致雅觀的樓層若有所思,而莫祈言卻是盯著麵前的男人暗暗失神。沐浴過後的男人顯得更加的精神俊朗,此刻用風神毓秀來形容他一點都不為過,隻是一雙眼睛過於冰冷寡情,使得整個人仿佛給人一種時刻準備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感。
“這裏的房子、、、、、、、”
“額,你的錢我一分都沒動全部用做醫藥費了”莫祈言以為男人懷疑她用錢在這裏買了套房子做安樂居,忙打斷他的話來辯解“這房子、、、、、、是我父親送我的二十歲生日禮物”莫祈言害怕自己提到父親會激怒麵前的男人,由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
男人轉過身深深地看了莫祈言一眼,隻是那眼中的神情太過複雜,令莫祈言有些摸不著頭腦,她有力地絞著手指,更是顯得惶恐不安。還好男人並沒有生氣,而是邁開大步走了進去。
到了樓下,莫祈言沒有立即帶著男人上樓,而是快速奔進了地下室,不一會兒,手裏拎著幾個大紙盒子氣喘籲籲地走了出來。
“我們上去吧”莫祈言局促的對著男人笑笑,示意他上樓。
男人一動不動的皺眉看著莫祈言手中的紙盒,上麵一行行的英文字母赫然在現,一瞬間,他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喉結大力的滑動了幾下,神色不自覺緩和,兩腿一跨到了莫祈言身邊,“我來吧”,說著接過了莫祈言手裏的東西,抬腿朝著樓上走去。
鄭玉芝看到三年不見的兒子自然是淚如雨下,狠狠地抱在懷裏是又哭又笑,男人的眼圈亦是紅紅的。莫祈言看著眼前的場景,知趣的關門走開,走進廚房準備午餐。曾幾何時,自己接到通知興衝衝地回國時,父母見到自己也似這般地圍在身邊不斷地噓寒問暖,疼惜備至,惹得自己猶如孟薑女似的流下的淚水差點傾倒長城,心裏卻是好似有著一個大火爐在柔柔的烘烤著,溫暖一片。可是就在幾個小時之後,身為一省之長的父親竟然“撲通”跪倒在了自己麵前,苦苦哀求自己嫁給一個並不熟識的男人,隻因為這個男人答應替他承擔一切罪責。那一刻莫祈言真正感覺自己已經是墜入了無底深淵,埋怨不得,掙紮不得,哀求不得,也抗拒不得。恐懼無助的她隻能任由父母親手把她推向命運的無知漩渦,單薄纖弱如她,於懵懵懂懂之中成了他們明哲保身的尚方寶劍。也是在那一天,莫祈言流幹了自己一輩子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