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熬過了六天,這天施成也正式搬出了廠區那髒亂擁擠的宿舍,房子是在58上找的,離廠區雖然有些遠,也不大,十來平米的樣子,但比起員工宿舍就幹淨太多了,而且還是單間獨浴的,施成很滿意。一個人住就圖個幹淨利落清淨自在,雖然一個月要千把多塊大毛但也總算是脫離苦海了。
隻是施成每每想起那百多張大毛便肉疼不已,這是每月直接將他那血汗錢砍掉一半啊!以後的生活就要更加拮據了。
時光匆匆,轉眼間炎炎夏日正勢來臨,時間是13年7月中旬。對男人們來說美好的季節又來了,對女人也是盡情舒展靚麗身姿的時候了。
但對於此時的施成來說他感覺很不好,因為他病了,而且病的還有點嚴重。不好的事情總是來得特別突兀。
雖然他現在的身體比小時候強了很多,但這工廠就是個榨汁機,緊張繁忙的工作再加上白夜兩班倒的不健康作息,給弛成的身體造成了很多傷害。如今夏天一到,悶熱的天氣加上忙碌的工作和睡眠的不足,終是病來如山倒
他現在身邊又沒有人他也隻能獨自一人默默的躺在這出租小屋裏默默忍受了。施成在深圳沒有親戚朋友,父母在遙遠的農村老家,連電話都沒有;去醫院更是沒錢,他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不斷的安慰自己,不斷的向上天祈禱,“大神們保佑,僵神保佑,沒什麼好緊張的,這場麵又不是沒見過,小意思,挺挺就過去了……”
此時施成感覺自己渾身乏力精神晃乎而且頭越來越痛,還伴有惡心腹瀉發燒,連尿液都是滾燙黏稠的濃黃色,臉上的虛汗是一陣接一陣的,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沒停過。還有,他雖然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吃過飯了,但他這腹中還不知饑餓總覺得肚子脹脹的,一站起來就天旋地轉兩眼發黑,也不知道啥毛病。
這種狀況是從今天早上開始的,他一起床就感覺到渾身很不舒服這才過了半個多小時人便已經站不住了。
施成在7月初就有打算著等就辭職回老家去休養休養的。但現在看來也是妄想了。
他之所以這麼不願意回去,是因為他與父母的關係都很冷淡。在那個家裏他感覺不到愛,以前他在家的時候父母看他就是各種不順眼。他們嫌他木訥嫌他老愛生病嫌他這嫌他那,就是看不慣他。他上頭還有一個哥哥比他大兩歲,他們最關心的就是大哥了,因為他長大了就能掙錢養家了。而他幾乎成了個透明人,老媽想起他便是各種批評,冷嘲熱諷的。有時一個不高興就是打罵,說他成天不說話就像個木頭樁子一樣,長大了也沒有什麼出息還不如早點打死;而他老爸基本已把他遺忘,從小到大沒跟他說過超過三分鍾的話。唯一對他好的便是大哥了,要不然還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然而天上的那些神們並沒有聽到他的禱告。他的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糟。
此時施成躺在床上隻覺手腳冰涼,頭暈耳鳴的,耳朵裏“叮——叮——”的響個不停,他感覺越來越難受了。喘氣像拉風箱一樣,七竅也像連成了一片,隨著呼吸可以聽到“呼呼”的聲音,他感覺那兩隻耳朵眼裏甚至是眼睛裏都在往外冒著風。
突然施成發現眼前出現了一個圓圓的黑圈,形象的說應該是一個有亮光的圓圈,它現在正在緩慢的縮小,黑圈中間是房間雪白的天花板還有中間的那個小燈炮,周圍則是一片漆黑,直覺告訴他,他危險了等這個圓圈沒了將會有非常不好的事情發生。
他慌了,前所未有的緊張。同時又有一股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寒氣從裏到外的把他凍了個結實就連那骨髄都給凍住了,他渾身一片冰寒與刺痛,連靈魂都在冷的顫抖。“撲咚——撲咚”的心跳聲也出現在他耳朵裏,每跳一下那聲音都在耳朵中炸開,悶雷一樣,胸口都被撞得生痛,這是他那心髒在做最後的掙紮。
而他那肚子裏則像是一瞬間被抽空,強烈的饑餓感像洪水猛獸般襲來,菊花也是猛然一縮緊了又緊,直至渾身一陣發顫;身上黃豆大小的冷汗珠也像下雨一樣不要錢的往下趟。
施成伸手想抓住這個圓圈,不讓它再縮小。
然而此時他卻驚恐的發現他已經動不了了,他現在就像是個局外人一樣,他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連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他都已經感覺不出來了;施成慌了,顧不得想其它。眼看著眼前黑圈已縮至杯口大小,心髒也“撲咚撲咚”拚命地轟炸著胸口,施成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有力這麼大聲的心髒聲。這是多麼美妙的希望之聲!
眼前唯一的光亮消失了!施成感覺天地開始旋轉世界開始崩塌自己也陷入了一個洶湧地旋渦飛快地旋轉,最後陷進了一個極度黑暗寒冷沒有一絲聲音的深淵。
這時施成已經完全懵了。
“要死了嗎?要是能變成僵屍就好了……”頭一歪一滳滾燙的淚水悄然滑下眼角。這是他最後的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