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碧寧甫一回頭，便看一身著墨色長袍的男子正淺笑盈盈地看著她，溫和沉靜的麵龐止不住的戲謔。正值心灰意冷時看到這人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樣子，碧寧心裏不無氣悶，不過這人真是生就一副得天獨厚的好容貌，隻是靜靜地站著，便似熠熠生輝，氣度天然，真真的溫潤如玉，倒也叫人生不起氣來，而且眼下找不著回去的路，還得問問眼前的人。想著碧寧恬然一笑，回了一句：“這位師兄，碧寧剛到這裏，路不大記得清楚，不知停雲南苑是該向哪個方向走？”
“原來是師傅新收的小徒弟碧寧師妹啊。我也是玉衡師傅門下，等了幾年，可算是再見到同門了。我正巧也要回停雲苑，帶你一起過去吧。”男子看起來十分開心，眼角全是笑意，隻看得人一片舒心。
微一點頭，碧寧跟著男子走向前去。
熹微的日光照得白色的欄杆與牆壁一片通透明淨，廊閣小徑間一股淡淡的金銀花香逸散。兩人邊走邊聊著，背影漸遠。
北苑。日影西斜。
墨行正提著一桶水向洗衣處走去，忽見一男子身著墨色長袍悠悠然從前方過來，不禁麵色奇異，道：“珩師兄，怎麼我不久前才看到你回去，這會兒卻又從外邊過來了？”剛說完便已按捺不住，跳到前方就開始手往來人臉上伸去：“莫非易容了？是然？”
麵前的人不動聲色地打掉了他的手，墨行正要說什麼，就感覺到有人在後麵拍他的肩膀，轉頭一看，一個一模一樣的人站在他身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墨行啊墨行，一百次你總要有一次認對吧，我現在很慶幸你沒有來到天權門了……”說完長袖一揮，瞬間換了一張麵孔，不同於剛才的清俊淡然，這張麵孔多了幾分俊逸自然的風流。
“然……好端端的你又易什麼容？好吧，我承認你技藝又精進了。”墨行一邊倒水，一邊沒好氣地說道。
“沒辦法，玉衡新來了一個小師妹，我當然是要代表珩去關心一下了。”說著然衝著旁邊沒什麼表情的男子挑了挑眉。
珩淡然地笑了笑：“說起碧寧師妹，我下午倒是也碰巧見到過她。”
“嗯，然後？”
“然後交待完事情後她和我提到一件事。”
“莫非與我有關？”看著珩一副不緊不慢的模樣，然忽然有幾分好奇。
珩亦是想起晚風裏少女柔和靜謐的麵龐和安寧好聽的聲音：“聽綠蘿師姐說過天權的易容術天下難出其右，今天算是領略一二了。”
少女的麵龐雖清秀卻也並不算是格外出眾，不過看著她那雙眸子，似一泓湖水，溫婉安然又不失瀲灩明媚，讓人不忍移開目光。
沒有注意到珩的失神，然一聽到自己最得意的易容被看出就按捺不住了：“她是如何認出我的？連天天和我們一塊兒的墨行都不能分出來。還是我早上有什麼破綻了？”
“這就得你親自去問問碧寧師妹了。”沒有理滿臉難以置信的然，珩徑自回去了。心中想的是碧寧最後的回答，“我對易容之術並無什麼了解，倒不能說出什麼道理來，不過我知道兩個人畢竟是兩個人，用心看的話，總有些東西是不一樣的。”可以看出不一樣嗎？這個小師妹果然是不一般呢。
身後的然麵露幾分訝異，幾不可見地挑了挑眉，自言自語道：“看來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隨後幾天居雪上來人日益增多，有參加秋試的居雪弟子們，也有想來居雪參觀秋試並能夠拿到名帖的武林人士。與碧寧所住的南苑相對的停雲北苑也住進了很多武林人士，其中異士高人自是不少，住在南苑的不少弟子都喜歡“不經意”地轉去那邊參觀拜訪，一時間居雪倒似恰逢節日，雖然不比集市，也自有幾分熱鬧熙攘氣象。
相比周圍因這次秋試難以平靜的同門師兄弟們，碧寧的生活就顯得十分乏善可陳，倒是比起山下沒什麼大的變化，雖然先生吩咐她幫助綠蘿師姐做些準備，但她畢竟對居雪諸多不了解，也沒有太多的事情可做，隻每日在附近轉轉，借了先生一些書看看，倒也十分平靜安逸。
這一日，她把秋試相關的文字謄寫完成後，拿了去送給綠蘿，從偏殿的一條小徑走過，聽到枝葉相交的草木背後有人在練劍，因正式大會日子臨近，練武的人倒是不少見，碧寧隻是隨意看了看，隻看到那人的劍舞的極快，一團白影空中流動，周圍草木簌簌聲響，怔然間忽的看到那人麵容，隨後碧寧輕輕拂過麵前擋住的枝條，笑著走了過去：“子越？”
少年的劍在空中停了片刻，然後放下，緩緩地看了過來，清冷如玉的麵龐上浮現出歡喜：“碧寧。”
碧寧看著少年身著和自己一式的白色練功服，倒似比山下瘦削了幾分，氣質雖然依舊清清冷冷，不過相比上次相見，倒仿佛多了幾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