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三日,大巫三城三落,鳶山下,茶鎮裏,人影碩碩,鵝毛大雪,霧凇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

本是吵鬧冗雜的茶館裏,門檻外踏進一足,優雅的絲織布鞋,略微沾些冰花,鞋沿附著一些泥沼。一男子走了進來,館內皆鴉雀無聲。

男子如一紙水墨,下巴尖翹,長發整潔的束著,蒼白的皮膚,蒼白的唇,幹淨的眸子,白衣勝雪,一手執一把油桐傘。

門外大雪如鵝毛纏綿的飛入,男子轉身,回頭,輕輕的掩上了門,拍了拍肩頭積的些雪花,自然的坐到了臨窗的一個座位。

“小二,幾盤清淡小吃,一壺桃花娘子。”男子將傘擱在桌的一麵,長眉輕挑,微笑的對著入迷的小二。

小二仿佛著了魔般,迷離在了男子明淨的眸子裏,男子的聲音仿佛有著魔力,清淡和煦,略微低沉,卻不失溫潤,輕易的拉回了小二的迷茫。

小二一邊弓著腰道歉,一邊應和著“是是是,客官請稍後!”說罷,小二利索的將潔白的抹布搭在肩頭,離開。

茶館裏依舊熱鬧,聲音卻小了許多,自顧自做自己事兒的人卻無意識的瞟著坐在窗邊的男子。

她輕輕的咀嚼著菜葉,仿佛品賞的是什麼絕色佳品,但,那隻是一盤普普通通的炒白菜罷了。

時間一分分流逝,茶館裏的人已走了不少,黃昏時刻,還留在這兒吃茶的,要不是遊蕩無事的閑人,要麼就是專程來看這個男子的。

一個男子早已注意她很久了,他長的俊美白皙,黑色的長衫,領口優雅的綢緞,有一種似水的弧度,玉白的手指不停的敲擊著桌麵,但,桌上的飯菜卻絲毫未動。

“小二,結賬。”男子的聲音很淺淡,很小,卻清晰的傳進了小二的耳朵裏,當小二愕然的轉過頭時,男子已不見了身影,隻剩下溫熱的氣息和幾錠碎銀罷了。

小二仿若悵然,輕輕的歎了口氣,麻利的收拾幹淨了桌子,領走了桌麵上本不應該要這麼多銀兩的碎銀子。

男子已重複這種行為五天了,天天隻要一盤炒白菜,一壺桃花娘子,卻從來不沾一滴桃花酒汁,等人吧,也不至於這麼等下去,不等人吧,那她是要幹什麼呢?

終於,在第十天的時候,那個跟了男子十天的男子終於忍不住了,等到男子即將吃完的時候,他走上前,頷首示意“錦人公子,請您救救我的父親吧!”看來,兩人也非初識。

“哦?唐助是嗎?”錦人微笑著,長眉一挑,湛白湛白的笑,她好像又在思索,卻又好像在咀嚼著飯菜,神情閑適淡漠。

唐助萬般無奈,微微俯身,忍辱負重,雙膝轟然倒地,正當男子倍感屈辱的時候,錦人淡如遊絲的聲音飄飄忽忽的從頂上傳來“若你不想求我,為何這麼作踐自己呢?”

“因為我的家父待我恩重如山,即便他不是我的親父,卻生我養我,鴉亦有返哺之恩,那人不應該比那些畜生更加孝敬嗎?”

男子仰頭,字字鏗鏘有力,男兒膝下,雖有黃金,但,也有孝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