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的水聲漸漸遠去,迎麵撲來的是長期潛伏在地底陰冷潮濕的空氣。
身下的水不再是澎湃而凶猛的,也開始變得溫柔起來,輕輕地晃著,將浮木推向遠方。
如果,如果不是處在一個黑暗沉寂的環境裏的話,孟珺朗也許會覺得趴在這樣的一塊木頭上隨波逐流是很不錯的,可惜人一旦失去了視覺便會變得敏感而又脆弱,她也是這樣,伴隨著漸漸沒入黑暗,一顆心也開始揪起來。
漂出了大概有十多米遠,孟珺朗的視線也適應了這個昏暗的光線,但就算是這樣,能見度也不過兩三米,慢慢地跟著水流漂動,她開始打量起這個洞穴。
洞好似很長,從這裏可以看到出口,遠遠的隻有非常小的一個光斑,也不知道是由於太遠了還是洞口太小,總之看起來還要漂很久的樣子。
按照外麵的地形,整個洞穴應該在地底下比較深的地方,且十分寬敞,兩旁好像是天然形成的石壁,水流撞在上麵悄無聲息,洞裏麵沒有光線,向上也看不見什麼,因為一眼望去就可以看見出口,所以她也就不擔心會找不到方向。
一時間身邊就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和詭異的靜謐,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音都可以讓人繃緊神經,如同蟻蟲在窸窸窣窣地啃食著迷路者的肉體。
孟珺朗在水中泡了一會,渾身都開始無力起來,特別是先前被石頭撞傷的地方,被冷水泡了一會之後已經開始變得又疼又麻,於是她幹脆將收在腰間的繩子扯出來,把自己牢牢地拴在了木頭上,保證不會因為無力而滑入水去才放鬆了抓住木頭的手。
前路還很遙遠,在無盡的黑暗之中,那一點模模糊糊的光斑成了最後的一點希望,引誘著人不知疲憊地往前去。
可惜那一點光斑完全沒有一丁點地變大過。
長久地靜謐之後,連孟珺朗自己都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感知來——她到底有沒有在往前進?
如果不是身下的水流在不停地流動的話,她很有可能會覺得自己已經在這個地方停歇了很久。
孟珺朗突然覺得有些煩躁,指甲無意識地輕輕刮動著木頭粗糙的表麵,過了一會,她突然有些神經質地轉過頭去,眯起了眼睛費力地看著,直到看到身後來時的那個洞口已經漸漸地化為了同樣的一個光斑之後才鬆了口氣。
幸好還是在前進的。
又漂了一會,水流突然湍急起來,將半爬在上麵的孟珺朗弄了個措手不及,整個人被水花拍了下去,這裏好似是一段往下的地方,水流十分混亂,還好腰上有繩子將她和浮木拴在一起,這才不至於被衝散,但即使是這樣,好半天之後她才從水中浮起來。
“這真是……一點也不好玩。”將嘴裏的水吐出來,孟珺朗一隻手扶著木頭,一隻手將擋住眼的濕發撥開。她臉色有些發白,是那種被水泡久了之後的病態的顏色:“但好在有一個happyending呢。”
她的前方的洞口已經有了臉盆那麼大,看起來已經很近了,她甚至可以看到從洞外伸進來的一根嫩綠的枝條,外麵那溫熱細膩的、橘黃色的夕陽。
可是突然的,有什麼東西刺激了一下她的神經,有些模模糊糊的線索從腦海裏掠過去,一瞬間又消失不見,明明知道有那種東西,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的感覺不好受。
到底是什麼呢。
就在不知不覺間,孟珺朗離洞口越來越近了,周圍也不再是死氣沉沉的黑暗,而是開始變成帶著些曖昧的光暈,讓她不禁有些放鬆起來,連帶著那些想法都拋開。
終於,第一抹不是十分刺眼的光線照到了孟珺朗的眼皮上,讓她有些不適應地閉了閉眼,然後很快地又再次睜眼四處打量。
“終於出來……”
一句話還沒說完,孟珺朗就猛然變了臉色,眼神瞬間變得不可置信,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