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青春的夢想飛揚8(2 / 3)

台下先是一陣沉默,老實說,他並沒有給同學們傳授求職的技巧。不過很快,會場就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看電視

?

那年月,電視可是個稀罕物兒,看電視更成了奢侈的事兒。

大隊買來一台電視。我父親是小隊長,又離十字近,這台電視就在我家“落戶”了。裝電視用的箱子被安放在一處顯眼的地方。這是我家最昂貴的家用電器,甚至也是村裏最昂貴的家用電器了。誰來我家都要瞄上一眼,不知情的遠房親戚來了,更是不住嘴的嘖嘖:你家,光景不錯!

我也因這台電視而“尊貴”起來。平日裏那些小夥伴欺負我,這時轉而開始巴結我,有了好吃的都要讓我嚐一口,好像隻有這樣,就離那“寶貝疙瘩”近了一樣,我臉上自然也感到榮光許多。

然而好景不長,事情還是起了變故。

那天,很晚了我父母才從地裏回來,他們是到一塊旱地刨紅薯去了。回到家,他們累得直不起腰,渾身汗涔涔的。不想門口早聚集了一大堆人,正在吵吵嚷嚷,幾句惡毒的話像針、像刺、像錐子般紮入我父母心裏:“這電視是集體的,不是他自個兒家裏的,他想霸占了啊。”

“有啥雞巴了不起,下戶到俺莊的,還成精了還!”

……

我父母顧不得拾掇散落在地上的紅薯,趕緊招呼幾個年輕人抬電視。也許有人等不及了,在人聲嘈雜中,隻聽“嘭”地一聲,我家的窗戶不知被哪個人給砸了,一下子驚了所有人,人群頓時靜了一下,碎玻璃落地的聲音清清脆脆的,發出一連串悅耳動聽的音樂聲。

我哥惱了,從門後拎起笤帚蹦到院子裏,吼道:“哪個騷不透砸了俺家的玻璃,有種你站出來!”

我母親在一旁急了,拽住哥的胳膊,勸道:“趕緊讓他們抬走算了,你別找事!”

我哥兩眼瞪得像銅鈴那麼大,這夥人倒是適可而止,隨著抬出的電視像窩馬蜂一樣飛走了。

半夜十二點,電視又被抬了回來。是我父親和我哥抬回來的。砸玻璃的事後來還是發生過兩三次。

後來,村上出了一位個體戶,手上有錢,經大隊同意,把這台電視賣給了他。從此以後,我家才算風平浪靜了。

這些事是母親告訴我的。她說這些時,眼圈紅紅的,那種屈辱已經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裏,成了永久的記憶。

那時電視是黑白的,貼著一層彩紙,看著特好看。我記事起,還經常往人家家裏跑。有電視的人家常常把電視搬到院子裏,讓鄰居都來看,黑壓壓地坐一群人,大概有點炫耀的味道吧。

如今,為看電視“大動幹戈”的事再也看不到了。現在縣城裏到處超市林立,電器行比比皆是,裏麵擺放的電視種類多,效果好,什麼等離子、背投,讓人眼花繚亂,有的連名字也叫不上。隨著社會經濟的飛速發展,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一年一個大台階,人們的生活水平也今非昔比,腰包一個個都鼓了起來。電視早已飛入尋常百姓家,一台不夠買兩台,客廳一個,臥室放一個。我把姥姥接來同住,在寬大高清的屏幕前,她一眼不眨地瞅著,還一個勁地問:“這裏麵是不是真人?咱說話他們聽不聽得到?”一句話讓我們都笑出了淚。

那不是笑柄

?

當初,魏老師的那堂課真是笑翻了一群人。這群人是來聽課的,這節課對魏老師來說是決定命運的一節課,可想而知,魏老師在課前做了怎樣的準備,無奈百密一疏,還是出了岔子。魏老師教的是拚音,他很認真地教學生念幾個詞的拚音,念到“黑板”時,他竟然還把聲音提高了八度,十分認真地讀道:“黑板”的“黑”。他把第二個“黑”的音讀成了“he”,因為這個“黑”字在我們方言裏就念“he”,整個念成了“hei ban de he”。魏老師特別清晰的聲音,加上萬分莊重的表情讓全場的聽課老師笑得捂著嘴直喊肚子疼。當下,魏老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臉一下成了豬肝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最後,給魏老師評分時,幾個人一致評了不合格,魏老師想從民辦轉正的夢想再次破滅。

事後,年輕的劉校長極力安慰魏老師,說以後還有機會的,你們民辦老師的問題,國家一定會妥善安排的。說完,自己想起了課堂上的那一幕,也差點笑出聲來。

魏老師臉色慘白,心裏內疚不已,羞愧地說,我怕耽誤學生……劉校長接過話茬說,我們農村教師緊張,缺了你不行啊,你不能太往心裏去,還得堅守崗位。

讓魏老師想不到的是,第二年,國家實行考試,考過了直接轉正。怎奈魏老師水平實在有些低沒有過關,本來魏老師就是出工受了傷村裏照顧才進的學校。第三年,據說拿些錢可以買成正式的,可魏老師一人承擔著家裏幾口人的開支,隻好歎息放棄了。第四年,文件上講,當地隻剩下少量民辦教師,都可以直接轉正。這下才雨過天晴,魏老師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大家都打趣說,你看,遲飯是好飯哩。魏老師也像年輕了十歲,每天把學校裏的事搶著幹。

然而,好景不長,大學生蜂湧而至,全縣的教師嚴重超員,年過五十五就得退休。魏老師正好夠線,隻好戀戀不舍地回了家。學校注入了新鮮血液,各項工作都變得正規起來。有了專門的教導處,後勤部、團支部等,各司其職,各負其責。

各部門的目標都明確了,工作反而做不好了。學校裏草坪裏的草長荒了沒人管,廁所裏的茅糞流到了外麵,惡臭撲鼻。後勤部裏的那些小青年都是托關係進來的,拿工資不幹事兒。他們嫌髒,這些地方就成了學校裏的引人注目的“景觀”,劉校長也多次被上級領導批評。也是,“文明不文明,關鍵看衛生”嘛,更何況是個學校?

因為學校的資金太緊張了,劉校長就想找些以前的老同誌來。他想來想去,眼前就浮現出魏老師那天難舍的神情來。一個電話打過去,魏老師爽快地應承下來。十分鍾不到,魏老師就風風火火地趕了來,我們一見他,都大吃一驚,兩年不見,他的頭發一下子白了大半,腰也佝僂了,與從前判若兩人。我們問他:“你賴著不退休,誰也不會趕你,你看又提了工資,你可吃虧了。”沒想到老魏漲紅了臉:“我教不好學,可也拿著國家的工資哩。”他大概又想到了那個“黑板的黑”,臉上的窘態又顯現出來,讓人不忍卒看。

魏老師馬上就進入了角色,把家裏的鐮刀拿來了,把草平平整整地剪掉,整整齊齊地碼在過道上,走的時候,又把它們放在一輛手推車上拉走,樣園裏頓時清清爽爽的。臭哄哄地廁所被魏老師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煤渣鋪陳得幹幹淨淨,溢出來的糞便被他拉走了。他說要送到地裏澆菜,後來我們才知道,他家裏早沒地了,他出錢讓人家又拉走了,以前糞便可以賣錢,現在讓人白拉都沒人要。

有了魏老師,學校的麵貌煥然一新,讓劉校長欣喜不已。魏老師有事沒事就往學校裏跑,碰上什麼事就伸把手,好像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兒。人竟然看著也年輕了。劉校長偶爾對魏老師開玩笑:現在像你這樣的人可不多了呀,我可沒工錢給你啊。魏老師臉一紅,囁嚅著說,我連個黑字都念不好,我欠學生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