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月言不語,垂眸思索了一瞬,忽然將窗口開大,衝下麵道:“月言確沒什麼本事擔這‘仲裁’二字,隻是家父憐愛,許我挑選心愛之物,觀聞大雅之人罷了。公子進了這澹煙樓,便該知道得失皆靠本事的道理。能讓月言喜愛,也自有那人的本事!”
她雖極力保持優雅,口氣裏卻也能聽出不悅。甚至,大概因為被質疑,還帶著幾分緊張。
李慕兒見狀,抬手幫襯馮月言扶住了窗沿,諷刺道:“有沒有本事,馮姐若不得,公子就更不得了。”
“哼,”男子抬頭注視著她們,眼中盡是不屑,“得輕巧,能贏了我家丫鬟再。”
那個被稱為丫鬟的姑娘身形一震,眼中的頹然稍縱即逝。
李慕兒輕歎了口氣,回身與何青岩與戴瓊蓮交換了個眼神,兩人立刻會意,點了點頭,一前一後步出雅間。
李慕兒感動於彼此間的默契,看著緩緩下樓的兩人,悠然道:“公子既然不服馮姐做評判,我們便叫在場所有姑娘裁斷。姑娘方才已經展現過琴藝與書法,恰好馮姐這房中也有好友會一些。姑娘若還覺得不盡興,不如與在下把下一輪也一道比了,豈不痛快?”
馬驄驚了驚,站在窗邊陰影裏提醒道:“下一輪比試什麼猶未可知,你的手還沒好透……”
馮月言這才注意到李慕兒藏在袖中包著紗布的五指,以及馬驄一臉緊張地神情。
“好啊,”姑娘倒是爽快,“那可有趣多了!”
李慕兒側頭對馬驄眨了眨左邊眼睛。
馬驄對這個動作並不陌生,此時看見甚至心中有莫名的感動。時候,她對某物勢在必得,或是某個奸計得逞時,便會對馬驄使個這樣的眼色,示意他不用擔心。
他便會信她,陪著她。
“咳咳……”馮月言一陣輕咳,將馬驄思緒拉回,低頭一看,何青岩已經坐在琴案前,戴瓊蓮也已手握毛穎。
眾人的眼神卻在最後一樣寶物,等著最後一輪試題。
………………
那是一對無比精致的梳篦。
掌櫃徐徐道來:“眾所周知,梳篦多產於常州。在下有幸常到木梳街、篦箕巷采購,那運河兩岸的整街滿巷當真全是篦梳作坊,玲琅滿目。可諸位姐兒有所不知,站在文亨橋上,頭頂皓月,那橋下便有個角落隱隱閃著光亮。當地人皆以為是水麵反射,直到我遣人深入水下……”
李慕兒忍不住輕笑,“月言,怪不得你們馮家能夠富甲京城,不僅馮老爺厲害,這幾個當家的掌櫃,也個個都是商界的奇才啊!”
馮月言有些心不在焉,隻隨口嗯了聲。
“……誰知道哪裏是什麼焰石,分明就是塊上等的圓形美玉!姐兒們看這玉篦子,合二為一如圓月,分開則成了兩枚梳篦。柄中透雕雙鳳紋,雙鳳對立回,頸部相連,嘖嘖嘖,簡直妙哉!”
掌櫃一手一枚梳篦,一副痛心疾狀,“叫本掌櫃拿出這麼好的寶貝來,真是要了我的命!咱家這位千金了,”著幽怨地望了樓上馮月言一眼,“不,咱家這位是萬金,玉梳當贈美人,月圓方能人圓。這一對兒,一並贈與接下來的大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