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疏梅篩月影,依晞掩映;屋內幔幔紅帳,搖曳燭光;人兒正坐床邊,安寧祥和。
一身著大紅喜袍的男子闖入,玉帶束發,神情冷漠,一把扯下女子的紅蓋頭,“沐綿綿,你若長得好看變罷了,本王或許還會收你為妾,可你看看你這張臉,唉……汙了本王的眼。”話中是濃濃的嘲諷。
女子不語。那張平凡的臉在這滿屋喜慶的映襯下光彩奪目。
男子被女子這雲淡風輕的樣子惹惱了,捏住女子的下巴,“沐綿綿,娶你絕非本王之意。若非父皇母後相逼,你至今仍是相府裏最卑微的庶女。哼,本王早晚休了你。”
女子仍不語,神色淡然。
男子氣急,摔門而出,衣袂蹁躚。
“眾卿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報……鳳王妃求見。”
“鳳王妃,”鳳帝眉頭微皺,他記得那個少女,雖其貌不揚,但周身氣度不凡,“宣。”
“臣女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沐綿綿身著淺藍廣袖流仙裙,青絲綰成單螺髻,以一根白玉簪固定,妝容簡單卻別有風華。
“免禮。”
“謝皇上。”
“鳳王妃而來,所為何事?”
“臣女請求與鳳王爺和離。”聲音不卑不亢,自有風骨。
“和離?”鳳帝皺眉,“為何?昨天才成親。”
“鳳王才華橫溢,天人之姿,臣女無貌無才,配不上鳳王。”複又跪下,“還望皇上成全。從今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男婚女嫁各不相幹?哼!”鳳梧嗤笑,“本王休了你誰敢娶?又有何人願娶下堂婦呢?”
“王爺多慮了,這是臣女的事,與王爺無關。還請王爺寫和離書吧。”沐綿綿起身,直視鳳梧。
“好。本王成全你。”鳳梧俯身,“兒臣請您恩準。”因對其母有愧,格外寬待,其封號即為國姓,且在宮中留有住所。
“梧兒,綿綿,你們決定了嗎?”
“請父皇(皇上)恩準。”
“好。從今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皇兒,希望你不會後悔。
“退朝。”
“恭送吾皇。”
“沐綿綿,”鳳梧叫住往殿外走去的她,“本王等你後悔的那一天。”
沐綿綿囅然一笑,“不。我永遠不會後悔。”
此刻的鳳梧不知,他一直以來的苦苦追尋,曾經唾手可得。
丞相府。
沐綿綿才到府門外,一個丫鬟便迎了上來,“小姐,相爺正在發脾氣,你快避避吧。”
“沒關係,雲煙,不用擔心。”這個丫頭是為數不多真心待她的人。
主仆二人還在敘話,丞相便堵了出來,“逆女,你還敢回來!?本相養你這麼大,如今方為家裏做點貢獻,你還上趕著被休。還男婚女嫁各不相幹,不知羞恥,敗壞貞潔。”此時的丞相即沐天如罵街的潑婦。
“爹爹著什麼急。除了我,你還有一堆女兒,總有一個可以爬上皇子的床。”沐綿綿站在府門外,神色淡然,一改平日的懦弱無聞,周身氣度自成芳華。
“你……逆女……你想氣死本相?瞧瞧你說的是什麼話……畜生啊,妄本相養育你數十載,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浸淫官場多年,總知道什麼可以激起民憤。孝,亙古不變。
“養育我十餘載?”沐綿綿嘲諷一笑,“我看您真是老了。生我養我的人是我娘,你有一點為人父的自覺嗎?如果不是有道賜婚升職的存在,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從我出生,我就沒見過父親,我的名字都是我娘取的。我每天要忍受府裏兄弟姐妹的打罵,用的膳都是剩下的,甚至是餿的。我每天要洗很多衣服,主子的,下人的。我寧願我生在民家,也好過如此。”少女卷起衣袖,纖細的胳膊上滿是傷痕,新的舊的;手如下地的農夫一般粗糙。
早在少女挽起衣袖時,便有心軟的婦人哭了起來。誰沒有孩子,誰的孩子不是掌中寶。隻要想到自己的孩子會遭遇這些,心中酸澀無比。
既然已決心要離開相府,她又何必在忍氣吞聲。
“pia”沐天一個掌箍把少女打倒在地。
“小姐……”
“綿兒……”四周聲音響起,民眾也紛紛議論。
雲煙跑過去扶起沐綿綿,正要撫去衣上塵土,卻被製止。不發一言,站到少女身後。
沐綿綿抬頭,拭去嘴角血跡,“這一巴掌當我還你生恩。你沒有資格打我。”
沐天氣的仰倒,“葉處,本相沒有你這大逆不道的女兒。我要與你斷絕父女關係。”
“老爺,不要!”柳蘭即沐綿綿的娘撲倒沐天腳邊求情,“她是你的女兒啊。”